杨高鹤轻嗤,“那以世子殿下高见,何为上策?”
“邓淮胡作非为不是一年两年了。”李长羲语气犀利:“他杀过良民吗?可曾买官买官?可曾贪污受贿?河南府的账,干净吗?”
杨高鹤愣了。
李长羲又道:“既然要用猛药,那就直指真正的症结。你们平时不敢言,无非是怕邓淮一手遮天。今日有我替山桃百姓登云通天,你还担心什么?”
杨高鹤沉默了很久。
他时而振奋,时而无奈,始终有所犹豫。不知过了多久,才苦笑着说:“我们借着这些由头告赢了邓淮,老百姓失去的土地就能拿回来吗?”
李长羲道:“侵吞民田不能作为邓淮的主要罪行,却能记在他的斑斑劣迹中,作为次要罪行。”
良久,杨高鹤点了点头:“我信你一回。”
次日清晨,将李长羲三人抓回来的那位壮汉一脸不忿,不情不愿地将他们送上马车,看着他们驶向河南府。
“军师,你就不怕他们直接回京去了,扔下咱们不管?”
杨高鹤无奈地摇摇扇子:“不放人你还想怎样?谁让你昨天抓错人呢。”
一个看起来十来岁的少年匆匆跑来,高喊道:“邓公子来了!这回真是邓公子!”
…
晌午,马车进了河南府,穿过郊外几个县乡,终于进入南阳城。
残存的侍卫带着白檀与谷大嘴连夜赶到城外,一早就进了城,找遍驿馆和客栈也没找到李长羲三人的身影,正急得团团转,险些要去报官。
在他们望眼欲穿之下,李长羲与苏云乔终于下了马车,走进驿馆。
白檀大喜过望,匆忙迎上来:“主子这是去哪儿了?怎么这个时辰才进城?”
苏云乔看着她脸上的血污和衣服上的泥渍,渐渐有些后怕,忙从袖中抽出帕子替她擦了擦脸,道:“昨夜天黑了,城门已经关闭,我们在山上寨子里借宿了一夜。没想到你们连夜赶路,平白让你们担心了。”
“主子没事就好,奴婢苦一点累一点没什么。”白檀松了一口气,转而小心翼翼地望了李长羲一眼,问:“咱们今日要继续赶路吗?”
苏云乔知道李长羲要留在南阳等杨高鹤他们的消息,却没和他对过口供,不知道对外该怎么解释,于是也看向他去。
“我们还剩多少侍卫?”李长羲问。
白檀默了,还是谷大嘴抢答道:“侍卫存活九人,不过……有五人负伤。”
李长羲叹了口气,道:“即刻让人百里加急传信进京,请陛下增派侍卫。在侍卫抵达南阳之前,我们不宜再冒险启程。”
杜五福应了一声,当即去寻信使了。
白檀盯着杜五福肩头的暗红色,小声问:“杜公公何时受的伤?”
苏云乔一愣,她险些忘了,杜五福是最早驾车带他们逃离刺杀现场的,当时他还没有受伤。她总不能告诉白檀,他们离开之后又遇到了埋伏。
思来想去,随口说道:“应该是驾车逃离的时候中了流箭。”
白檀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苏云乔转过身扶住她的肩膀,将人从头到脚审视了一番:“你呢?昨日我们离去以后,你可有受伤?”
白檀摇摇头:“没有,那些刺客急着追马车,便顾不上我们了。后来他们见势不妙,不愿与我们纠缠,就转身隐入山林没了踪迹。”
“没受伤就好。”苏云乔也松了一口气。
午时刚过,驿馆外传来喧闹声。杜五福在李长羲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苏云乔便看见他的脸色一变,忽然肃穆。
“怎么了?”她问。
李长羲起身披上外衣,抚平衣襟褶皱痕迹,道:“邓淮来了。”
第55章
邓淮第一时间跑来驿馆探望李长羲, 这并不意外。
平王世子在他管辖之地附近遭遇刺杀,无论出于什么目的,他都应该前来探望, 甚至是主动告罪。苏云乔帮李长羲扶正头上的玉冠,目送他出门见客。
李长羲前脚刚走,白檀便换上一脸愤慨之色,在苏云乔耳边倾吐不快。
“就是这个刺史邓大人, 奴婢今日一早进了南阳城,急匆匆去官衙报案,他听都不听便将咱们赶了出去, 还险些给我们扣上冒充皇亲国戚的罪名!”
昨夜山桃寨那个妇人历数邓淮的恶行,中间提了一嘴,邓淮的妇人出身萧氏, 与宫里的贵妃沾亲带故。
苏云乔便想, 与萧贵妃沾亲戚就是与景王妃有关系,李长羲遇刺一事和景王脱不开干系, 邓淮若真是一早听到过风声、知道点什么, 恐怕他就盼着李长羲遇刺身亡、不能活着进南阳城。白檀去找他求助, 他自然是装傻充愣把人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