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羲无法回应她这番狂悖的言论,只道:“你这小姑娘倒是牙尖嘴利。”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谢岚将二人带回到晚宴所在的明月台。
李淑月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们,“长羲少年老成,谢姑娘却是个活泼的,你二人性子互补,应当能相处融洽。”
“阿姐玩笑了,我素来不喜欢喧闹,与谢姑娘在一处,只怕她会嫌我枯燥。”李长羲轻握住苏云乔的手,眼眸中温情脉脉:“还得是乔乔这般娴静温婉,才能适应我这种沉闷的性子。”
“两个人都喜静,这日子岂非全无生气?”李淑月不以为然地说:“弟媳与谢姑娘一静一动,此刻一左一右地伴着你,这才叫尽善尽美、相得益彰。”
李长羲还欲反驳,却被苏云乔按住了手。
鼓点声乍响,管弦之乐应声启奏,数名身材匀称、古铜色皮肤、容貌俊朗的男子舞伎走进明月台,在鼓点声中翩然舞剑。
苏云乔看见这些兼具力量感与柔美的男子先是一愣,随后目光转向正上首的李淑月,之间她面色红润,眉眼愈发柔和,眼中渐渐显现出沉醉的笑意。
李淑月的身后,卓朗的面色有些古怪。他的薄唇紧紧抿着,眉心微沉。
第46章
卓朗忍耐了一夜, 看着千姿百态的舞伎几次三番晃到李淑月面前,目送他们表演完毕低着头退下去。
晟朝一行人与南国使团正月初三便要启程,李淑月明里暗里地跟李长羲提了几次撮合他与谢岚的话, 始终没有得到令她满意的答复。
李淑月焦急也无用,只能骂他一句死脑筋,便让下人安排他去客房住下了。
“听闻晟朝有除夕夜与家人守岁的风俗,母后为何不让世子作陪?”
四下无人, 繁华褪去。卓朗从身后贴紧李淑月,下巴抵在她的肩上,胡茬扎透衣衫膈得她轻嘶一声。
李淑月推他一把, 起身转过去捏住了卓朗的衣领,“你说的是民间风俗,更何况他已经成家了, 即便要与家人守岁也不会是与我一起守岁。倒是你, 方才脸色那么难看,是在与我置气吗?”
卓朗厌恶的眼神不加掩饰, 直言道:“我不喜欢那些舞伎。”
李淑月松了手, 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 眉眼扬起,唇角勾起嘲讽的弧度。
她戳了下卓朗饱满的额头, 余下指节擦着他的侧脸滑下来, 道:“你父王都无话可说,轮得到你不喜欢?”
卓朗眸中闪过狠意:“我会杀了他们。”
李淑月淡笑, 骂道:“暴君。”
卓朗紧盯着那双勾人摄魄的明眸, 女子红唇张合吐出这句没多少怒意的笑骂, 她好似真的不在乎那些舞伎的死活。
得出这一结论,卓朗暗自松了口气, 堵在心头的郁郁之气转眼退散。
“开句玩笑,母后舍不得他们,我怎么忍心让母后难过?”
深深庭院中,月影徘徊于廊下。
白檀端着铜盆打来热水,推门进屋内,只见地上炉火烧得正旺,本该围炉守岁的人无二不见踪影。她往里眼看一眼,才看见苏云乔一人坐在妆镜前。
“主子,世子殿下方才不是跟您一起进来了么?”
苏云乔接过她递来的温热的帕子,轻轻洗净脸上的脂粉,“他有事出去了,不必等他。”
这声音有些发闷,白檀听出她兴致不高,颇为不忿地说:“总不能让您一个人守岁……”
苏云乔放下帕子,浅笑着抬头看她:“不是还有你陪着我吗?”
“这不一样!”白檀回想起方才的情形,不由得替苏云乔着急:“世子殿下该不会是去见那个谢岚了吧?王后有心撮合他们,世子要是真的纳了谢姑娘进门,京中还不知要如何笑话主子您呢……”
苏云乔面不改色地问:“笑我什么?”
“殿下远行办差,特意请旨带您一道同行,如此恩爱的美事,旁人都只有艳羡的份儿。”
说到这儿,白檀话音一顿,随后声音弱了下来,低声道:“殿下如是在途中纳妾,京中那些长舌妇人定会笑您……笑您留不住男人。”
苏云乔喃喃自语:“男人纳妾又不是什么稀奇事,我若百般阻拦,保不齐会落个善妒不能容人的名声。世人对女子百般苛刻,自古以来皆如此。左右都是被嚼舌根,我宁愿博个贤名。”
白檀不甘心地劝她:“可是,殿下待您并非无情,或许主子稍加挽留、说句软话,殿下便回来了呢?”
苏云乔摇了摇头,道:“那我便成了耽误男人成就事业的红颜祸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