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好，龙门帮主！”潘春蕊挥挥手，两个一身布衣的小萝卜头站在她身边。
她现在于秦淮官府中任职，经常回到仁义帮教帮里收养的孩子们读书写字。
仁义帮的帮主夏仁和二把手朱心跟在她后面，身边也有几个捧着零食吃的小孩。
剑生花停下脚步，走到糖葫芦摊贩旁边，彬彬有礼地跟他们打招呼。
和剑生花混熟悉的夏仁不装人模狗样了，抬着胳膊大咧咧地揉了揉后脑勺。
“啊呀，多谢龙门帮主让我们帮的兄弟姐妹们加入镖局生意，不然眼看着难熬的冬天就要到了，我们哪能有心思出来逛夜市。”
举止文雅些的朱心发自内心地笑了笑，“多谢龙门帮主。”
剑生花的目光在几个小孩的身上掠过，他摇了摇头，“生意而已。你们比赢了其他竞争者，这是你们应得的报酬。”
“非也非也。你们龙门选择合作帮派的时候还考察了帮派成员品行和帮派整体的生活水平，这可是帮了大忙。”朱心笑眯了狐狸眼。
剑生花笑了声便想否认这种说法。
从长期盈利的角度来看，龙门考察这两个方面是很有必要的。
“甘露她们说的真没错，龙门帮主和福吉很像，都不敢主动承认自己做了好事。”潘春蕊笑道。
腰佩长短刀的夏仁也张着嘴大笑，“明明是做好事，却像是做了坏事一样愧疚，真是搞不懂你们在愧疚什么。”
“这就是聪明人的烦恼吗？”
剑生花：“……”
不，这是异人的烦恼。
他没有再否认，而是露出阳光正气的笑容和他们聊了几句，随后就抬脚朝前走去。
束着银冠的剑袖劲装青年踩着长靴沿着繁华的街区，一路走到百乐街尽头的秦淮岸边。
今夜的水面舞台上，是身姿飘逸的舞男与从各处慕名而来的姑娘们齐舞。
男性舞者们穿着相似的舞衣，杂乱的画面因此有了视觉重心。
剑生花忽地叹了口气，转过身看着灯火通明的百乐街，右手无意识地搭在佩剑的剑柄上。
他喜欢这样的热闹，此时却忍不住面露惘然。
[私聊][剑生花]:学妹，心里难受，让我摸摸猫屁股
[私聊][剑生花]:社交天堂房号XXX，学妹要是不来，我就用手指蘸辣椒酱在地上写你的名字然后在人来人往的百乐街自杀
[私聊][秋画画]:你难受为什么要摸猫猫的屁股/刀
[私聊][剑生花]:很想见你，学妹
[私聊][剑生花]:等你
啃着哈密瓜的秋画画打开好友列表，看见剑生花暗下去的头像。
学长好像真的很需要她。
她啃完手里的这块哈密瓜，打开菜单切出《乱江湖》。
银河殿东南角。
白沙高塔拼命向上伸手，试图触碰横贯东西的苍茫银河。
最接近天穹夜幕的顶层露台上，两个男人一坐一立。
一如既往戴着黄金面具的金香楼主微扬眉梢，“阿秋又不声不响地离开了。满星宙，她对于你来说有点特殊，可你对于她来说可有可无。”
“你话语中的私心太多了。”
并未戴面具的苏云心仰头看着繁星如尘的夜空，未带笑意的冰冷嗓音听上去不含感情。
高处风涌动，男人宽大白袍之下的身躯显得无比消瘦。
“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金香楼主，对我们而言，你何尝不是异人。”
“你游戏人间玩弄人心，煽动仇恨蛊惑堕落，让人们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你给这人世间带来的苦痛远远超过这些异人。”
面具之下，金香楼主先是抬了下眼睫，紧接着深沉的眼眸眯起。
随后他饶有兴趣地勾起嘴角，“没有‘我们’。”
“你和他们之间的区别，就像是人类和牛羊的区别一样。苏云心，你要想明白你们并不是同一种生命。”
苏云心不再言语。
他阖上眼睑，微翘的睫毛沿着睫毛根部垂下一道阴影。
这是无声的送客。
金香楼主见此，散漫地哼笑了声，挥手抬脚离去，“等阿秋回来了，我还会再来。”
盘腿坐着的白袍男人敛目蹙眉，运转着武功功法。
手腕、脚腕、脖颈。
未被衣袍遮掩和干净布带缠绕之处，一点一点爬出道道扭曲红痕。
层层布料之下，自肤表凸起的污红血痕早已如蛛网般将男人的身躯覆盖。
这画面并不香艳，像是人类的血管全部顶着薄薄的皮肤向外隆起，狰狞诡谲。
十一年前，苏云心从漠城的围杀中侥幸寻得生路，而他身为百越圣子的蛊体因大半脏器受损而变得残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