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 颜莳本以为她会睡不着,因为她从未跟别人睡过一张床, 觉得有些别扭, 但出乎意料的,她睡得很好,身侧的人也老实的很, 没什么动静更未吵到她休息。
天亮时分, 颜莳侧过身,看见了依旧未醒的霍如深, 她似乎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他,眉眼紧闭,像是梦见了不好的事。
颜莳放轻了动作从床上起身,她不知霍如深在夜里盯着她看了几个时辰,方睡下没多久,也不知在她起身后,霍如深便睁开了带着血丝的眼睛。
他抬手将颜莳落在枕边的发丝捡起缠在指尖,随后放到了唇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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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月今早收拾床铺时发现原本该在榻上的衾被出现在了床上,她有些惊讶地看向颜莳问道:“娘娘,陛下昨晚在床上睡的吗?”
自从她到娘娘身边伺候起,她就没见过两位主子睡在一张床上,虽然不知是何原因,但听月知道,一定不会是陛下不愿,因为有次陛下还因这件事挨了娘娘一巴掌。
颜莳倒没多大反应,她只是轻“嗯”了一声,让听月去端些吃食过来,她有点饿了。
往后几日,或许是因为颜莳觉得霍如深睡觉挺老实,也没在床上乱来,对他天天在床上睡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唯独不变的是两人中间隔着的衾被。
这日夜间,她再次看向霍如深眼下淡淡的乌青,如若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的乌青。
霍如深说自己没睡好才会不适应水路,她就分了一半床铺给他,但她怎么觉得他更睡不好了。
颜莳喊住了刚要离开的听月:“去把文太医唤来,就说我身子不舒服。”
听见颜莳身子有恙,听月忙去唤人,霍如深也抬眼看向她问道:“殿下哪里不舒服?”
颜莳看了眼霍如深没吭声。
直到文良过来给颜莳把了一脉,他缓缓道:“娘娘身子无碍,可能是今日受了凉才会有些不舒服,微臣去煮完姜汤端来,娘娘用过便可好了。”
今日颜莳实在闷得慌便在外面走动了片刻,文良是知晓的。
听完他的话颜莳没急着让他回去,而是说道:“唤文太医来是因为近日陛下总觉不适,文太医也给陛下把把脉吧,为了不让外人察觉,对外便说是我身子有恙。”
文太医闻言看向坐在一旁的霍如深,前些日陛下一直不愿他请平安脉,他也没看出陛下有何不适,但以防万一,他还是示意陛下将手伸来,让他把一脉。
察觉到身旁的视线,霍如深有些无奈地把手伸出去,他“不适”了几日,本想着能让颜莳多心疼他点,能再心软点便更好了,谁知还是瞒不过去。
他静静等着文良的诊断,但结果却出乎意料,文良神色凝重道:“陛下近日定然太过忧虑朝政才会辗转难眠,忧思过重必生心病,微臣这就去开一方安神汤来。”
说完他便起身告退,没料到自己当真“有病”的霍如深格外叮嘱他道:“文太医记得药是给贵妃开的。”
就快到徽州了他不想惊动低下的人。
文良走后,颜莳开口问道:“徽州的事当真棘手?还是说皇城出了事?”
“徽州的事还没定论,皇城无碍,余先生的本事殿下也是知道的。”霍如深给自己想了个合情合理的借口,“许是朕第一次放权离京,心里难免不惦记。”
“殿下当初离开皇城去江淮时,可会担心皇城的事?”
颜莳点头,她自然会担心,甚至梦里都是皇城的景象,这样一想她便能理解霍如深了。
过不久,熬好的安神汤和姜汤都被端了过来,霍如深喝下那碗安神汤后依旧坐在床边未动。
可能是文良的话起了作用,颜莳没把人赶走,还让霍如深留在了床上。
不过她要入睡时,霍如深抬手将她挽在发间的玉簪抽了出来。
被挽上去的乌发瞬间从肩头滑落,发尾拖到了床榻之上。
颜莳有些不解地侧头看向他,想问他为何要突然动手拔了她的簪子,谁料霍如深只是将手中的簪子放在一旁,而后道:“朕是不小心。”
颜莳看着他的目光明摆着不信,他究竟要怎样不小心才会直接把她发间的簪子给拔下来。
看在他身体不舒服的份上,颜莳没跟他计较,反正睡觉的时候散着头发也行,她只是觉得太长了整理起来有些麻烦。
见颜莳背过身不再理他,霍如深却轻勾起唇角,他走下床将屋内的灯盏熄灭,因为颜莳的习惯,床头留了一盏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