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握着云卿的那只手,不自觉攥紧了些。
原本因着手背上的触碰,云卿如坐针毡。
然而他的一番话,却让她心口倏地一颤,又像是被揪了下。
前世便知晓康熙帝八岁登基,那时更多的是敬佩仰慕,八岁也只是一个时间概念。
可如今听他本人亲口讲述,讲述小鹰怎么被迫折断翅膀,被强制推下悬崖,被迫置之死地而后生时,才发觉八岁的他也只是一个孩子。
外有前朝大臣的压制,内有孝庄太皇太后的管束,他能做的,只有泯灭天性,忍痛振翅而飞。
所以,他从小防范着所有人,才致使他养成了嫉妒多疑的性子么?
云卿思及此,不自觉抬眼瞧去,恰是四目相对。
那双一向锐利的丹凤眼,此时饱含柔情与眷恋,又隐隐透着些渴望,一度叫人晃了神。
云卿怔怔地瞧着他,陷入遐思。
是因为今晚孝庄太皇太后逼得太紧的缘故么,触动了他儿时的难言往事?
即便是帝王,也是渴望温暖亲情的吧。所以他才将胤礽从小亲自养育,才会在以为胤礽背叛他时,那般动怒。
“万岁爷年少有为,将大清治理得井井有条,”云卿嗓音轻柔:“您母妃在天有灵,想必也会引以为傲。”
将小姑娘对他的心疼与宽慰悉数收进眼里,康熙帝的心房升腾起一股暖意,唇角笑意加深:“云卿,你知道么?你很像母妃,气质像。”
他的手指缓缓穿插进她五指,交叠握住,“对待外人清清冷冷的,但对自己人温柔又有耐心,外冷内热,心肠极软。”
都说十指连心,指缝间穿插进来手指的那一瞬,云卿蓦然感觉似有什么,从紧闭的心房门缝间,也溢了进来。
一种陌生又令人恐慌的感觉。
云卿下意识想抽离自己的手,但康熙帝不允许她退缩。
在男女之事上,有时候身体比大脑更诚实。即便他没意识到他在对她敞开心扉,但不自觉与她十指相扣的那一瞬,就注定他不想放她离开了。
今夜,她注定是他的!
于是不等云卿反应过来,就是一阵地转天旋……惊惶未定之际,整个人已陷入柔软的明黄大床上。
浓郁的龙涎香,紧随其后,似铺天盖地的大网一般袭来,紧紧包裹住她。
“万岁爷,您别这样。”
身前是他炽热的胸膛,身下的被褥间还残留着他的体温,那一瞬,云卿就好似掉进热锅里的蚂蚁,焦灼又不安地挣扎着。
她顾不得礼仪规矩,大着胆子伸手去推他的胸膛,硬邦邦的,根本推不动。
她欲哭无泪,抬眸祈求地凝着他,“奴婢求您了……”
“云卿,今晚留下陪陪朕吧,朕需要你。”
男人用着最柔软的目光,最和缓的语气,却做着最强硬的事。
他大手捉住她两只惶恐不安的小手,牢牢按到枕边两侧,随后男人魁梧身形倾压而下。
炙热又轻柔的吻,似润物无声的春雨般落下。
因为又细又密,叫人根本无处可躲……
……
慈宁宫
孝庄太皇太后尚未歇息,随意歪在明黄的寝塌上,翻看一本兵书。
自打上了年纪后,睡眠就越来越少了。老人家一惯如此,她也没将御医向上奏禀,得因此事特意劳烦康熙帝忧心。
苏麻喇姑与她年龄相仿,亦是睡不着,索性坐起了针线活。
想着马上年底了,给孝庄太皇太后、皇太后、康熙帝一人缝双厚实的毛袜子,这是科尔沁草原的传统,她一直没忘。
这时,有宫女来报:“启禀太皇太后,奴婢打听到了,今日万岁爷没去宁寿宫。”
苏麻喇姑手上缝针的动作微顿,“可是哪位娘娘身子不适,万岁爷改道过去了?”
“甭给他找补了,一准是回乾清宫了。”孝庄太皇太后眼皮都没抬,“敬事房那边如何说?”
“万岁爷今夜没翻牌子,也没什么留档。”宫女小心地陈述事实。
孝庄太皇太后没再问话,只是继续垂头瞧着手上的兵书,不作任何反应。
苏麻喇姑见状,悄声摆手,示意宫女下去。
她静静凝着孝庄太皇太后看似平静的神色,半晌后轻轻一叹,“格格,您这大半柱香都未曾翻过一页书,心里还是在意的吧?和奴婢说道说道吧,别把您自个憋闷到了。”
“你这丫头老了老了,眼睛越发毒了,何事都瞒不过你。”孝庄太皇太后佯怒瞪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