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卿神色淡淡,只庆幸刘嬷嬷死了、那两个宫女已被小禄子悄悄解决了,灵泉一事暂且安全了。
但也狐疑:佟贵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虽说刘嬷嬷以死明志能膈应人,但留着活口岂不是更能给她添堵?
云卿想了一整日也没想明白。
而这一整日也正如她所料,相安无事。
一晃太阳落山,云卿提铃的差事正式开始了。
……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秋雨绵绵来。
云卿当值没多久,天幕就飘起淅淅沥沥的秋雨,夹杂着冷凉的寒气,一个劲往她衣领子里钻。
她一手提铃当,另一只手下意识抱紧身子。但护得住上半身,却护不住下半身,秋风叫嚣着一次又一次掀起她衣摆,呼呼倒灌。
云卿打了个冷颤,强打着哆嗦,敲了下铃铛,高喊一声:“天下太平——”
如此往复,秋雨很快便打湿她的衣衫和鬓角。
“云卿姑娘,撑把伞吧。”
一挨到天黑,李德全就撑着伞跑过来,遮住云卿湿漉漉的头顶。
他前脚刚到,小禄子也撑着伞后脚赶到,笑说:“奴才竟是晚了李谙达一步。”
李德全浑不在意地摆摆手,“禄谙达说笑了,啥晚不晚的,能让云卿姑娘不淋到便好。”
“多谢两位谙达体恤,云卿心领了。”云卿冰冷双手紧握在一处,面上仍挂着浅笑:“但我当值本就是受罚,若是再打伞容易坏了规矩。”
当奴才的当值,自是没有打伞的道理。一旦接过伞,无疑是默认了自己身份的不同。
眼前忽然浮现昨夜那次的近距离触碰,让云卿有一瞬间的不安,两人间的关系不能再有过多的性质改变。
是而,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接下这伞。
李德全和小禄子两人好言相劝半晌,仍是被云卿笑着婉拒,无奈对视一眼,只能相继回去回话。
胤礽那边倒还好,只是担心地来回询问时辰,只盼着云卿能早点下值。
但朝晖堂那边,却是死寂沉沉一片。
李德全去送伞,虽是梁九功的意思,但也是经过康熙帝默认。
如今云卿拒绝李德全的伞,相当于又变相拒绝康熙帝,反响可想而知。
恰在这时,敬事房的人端着绿头牌,跪膝而入,战战兢兢地谄媚笑:“万岁爷,该翻盘子了。”
康熙帝放下朱批御笔,肃着张脸转过头,目光落在一行行绿头牌上,思忖良久,最后将第二行第一张翻扣过去。
敬事房的太监见完成了差事,立即喜笑颜开退了出去,并按例跟梁九功汇报一声:“谙达,万岁爷今夜召了承乾宫乌雅小主侍寝。”
梁九功却是眼皮一跳!
卫丫头提铃,乌雅氏来侍寝,这俩人等会岂不是要冤家路窄?
好一招借力打力,万岁爷竟是将朝堂驾驭之术都用到卫丫头身上了,就不知卫丫头会不会上钩了。
第17章
乌雅氏梳着姣好的妆容,由宫女撑伞,一路走进乾清宫,老远就听见那道“天下太平——”
声音颤颤巍巍的,可见被冻得不清。
待走近些,就瞧见风雨中那抹单薄的身形,顽强地挣扎着。
寻常的宫女衣物自然比不得宫妃的保暖御寒,如今这秋日里又凉雨涔涔,遭罪的很。
乌雅氏的唇角不由飞扬而起。
原本因着早间得知卫氏重回乾清宫而愤恨的心思,此时烟消云散,前所未有的痛快。
卫云卿回来又如何,还不是被人糟践的奴才秧子!
为着能当面瞧见卫氏的狼狈,乌雅氏刻意叫宫女走慢些。
云卿上次在乾清宫当差时躲在后院,且那时候乾清宫封着,康熙帝并无召幸后妃。亦是不知道今夜侍寝有人来侍寝,当迎面撞上乌雅氏的那一瞬,她意外地顿足。
也恰是这一瞬的诧异,将乌雅氏脸上的自鸣得意瞧了个清楚。
“大胆!见了我们小主还不见礼?”宫女呵斥道。
“奴婢见过乌雅常在。”
云卿收拾好情绪,缓缓蹲下身行礼。
原本潮湿衣衫上的冷凉,这回因着动作的贴合,也越发往身子里钻去,冷得她打了个摆子。
细眉紧拧,咽下所有。
乌雅氏将这一幕全看在眼里,她勾了勾唇,也不急着叫起,不紧不慢地说着客套话:“不可无礼。云卿姑娘如今是受了万岁爷命令当差,虽然是冒雨提铃的差事,那也算是御前的人。”
一字一句,无不透着讽刺。
云卿不接招。
如今她最大的隐患不是乌雅氏,而是隐在暗处那位。
她刚刚恍然间明白过味来,猜测康熙帝今日叫乌雅氏侍寝是不是别有目的。希望只是巧合,如果真如她猜测的,那么她日后在乾清宫的日子恐怕步履维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