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钟前,看见沈灼出来那刻,水泥地像是烧开的沸水,烫的他立刻跳了起来,但又不敢上前,因为他看见沈灼身上笼罩了一层阴郁,似有一团乌云将人紧紧笼罩,可没过一会儿又散去了。
关不凡跟川剧变脸似的,一会儿难看一会儿松气。
他很担心沈灼,但又不敢问,毕竟沈灼之前说过叫他别管,而且关不凡也怕触及到他的痛处,叫他更伤心。
“别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沈灼拍拍他的肩膀,身体里的酒意早被风吹冷了:“行了,回家吧,免得你父母担心。”
关不凡想要再说什么,却被沈灼阻止,招停一辆出租车,将人推了进去,门关上。
沈灼瞧见窗内的关不凡一直在瞪自己,忍不住笑了,然后叫司机离开。
车子扬长而去后,沈灼坐上了后面一辆出租车,叫司机开往沈家大宅。
漆黑的天幕飘起鹅毛大雪,车轮顺着满地雪花滚出一地印子,最终在沈家大宅门前停下。
沈灼付了钱,才汕汕下车,出租车自身后使离,一阵风掀起额前鬓发,人抬了抬略微沉重的眼皮,目光落到这座屹立于风雪中的大宅。
整座大宅没通电,看来没人在家。
不知是寒风太过凌冽割骨还是雪花化了水悄悄溜进眼里,沈灼看着看着,眼眶不经蓄起水珠。
当初因为跟爸爸赌气,钥匙根本没带走,如今进不去,可是就算他现在有钥匙也不敢进去。
自一个月前吵架后,他和爸爸就再没见过面,爸爸还在生气吧……
沈灼吸了吸红彤彤的鼻子,脚底扫走水泥地上的雪花,拢好羽绒服掂在屁股下,坐在了自家门前。
沈灼戴上帽子,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远远看去像一只被遗弃的猫。
不知过了多久,雪势渐渐减弱,叠住的双臂只露出一双雪亮疲惫的眼眸,睫毛上落满了雪花,一掺就掉。
身上的热度渐渐被寒冷带走,而他却仍旧执拗的盯着大马路尽头。
沈灼落下眼睑,头埋进臂弯,天边与地接壤而来的灯光渐渐明亮清晰,他猛的抬头,一道白光刺的他下意识抬手遮住眼睛。
一辆黑色宾利在门前停下,沈允城从车上下来,撑了把黑伞,进门之前,忽然瞧见门前坐着的人,皱眉。
沈灼看见沈允城,高兴的忘乎所以,但却仍记得不敢靠太近。
他小心翼翼道:“爸,你吃饭了吗?”
沈允城什么也没说,踩着雪地进了屋子,外面只留下一地的鞋印以及鞋印旁的沈灼。
沈允城进了屋子,将门关上,脱下来的大衣被容佩兰拿去挂着。
沈允城上楼,去了书房,处理了半个小时的工作。
正捏眉,门被敲响,容佩兰推门进来,端着一碗热腾腾的姜汤:“最近的雪下的阴晴不定,沈总喝碗姜汤驱驱寒。”
沈允城闷声嗯了一下,手指摸到烫热的碗壁,出了会儿神。
容佩兰知道他在想什么:“这天寒地冻的,外面的雪也不知道要下多久,要是把大少冻着了可怎么办。”
十分钟前,她出去劝过,可大少偏偏不愿进来,说是要等爸爸消气才可以进去。
沈总并没有刻意将人关在外面,就是默许了沈灼可以进来,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怎么可能真的让儿子冻生病?
可是大少偏不进来。
沈允城回神,刚想说什么,容佩兰突然惊了一下:“哎呀!大少晕倒了!”
沈灼浑身被寒冷包裹,鹅毛般的雪花将人覆盖,昨晚被商泽渊狠狠折磨身体,不晕倒都说不过去。
梦里,沈灼走在寒天雪地里,像是寻找一抹温暖的孤寂者,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一路上没有看到一户人家,茫茫雪地里寒气四溢,他努力积蓄的热气快要被寒冷吞噬。
白茫茫的雪地跟草原一样大,与沈灼身上的丁点儿热度相比,自然是后者更落下风,没多久,这点热度也完全消失,浑身被冰冻住。
他僵硬着四肢往前走,终于看到打着灯光的一户人家,快速过去,推开门,热气袭来,驱走他周身的寒气。
沈灼睁开沉重的眼皮,入眼的是熟悉的天花板,这是他的房间……
眼眶不禁微湿,他四周看了看,发现自己打着吊瓶,以及正坐在旁边工作的爸爸……
“爸……”沈灼嗓音嘶哑,鼻尖猛然酸涩,下意识起身。
沈允城把工作推到一边儿,将人按回被子里,语气稍带指责:“起来干什么?是头不晕还是身上不痛?”
沈灼愣住,一股耻辱感迅速涌上心头,暗自捏了捏拳。
“爸,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对不起你和他在一起还是对不起你和他同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