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表妹正是独女,冯姨夫是个爱女如命的,历来娇惯女儿,亲友之间劝了不知多少次,从来不听。”
“听说表妹连女红都未曾学过,你说女子养成这样谁会肯娶呢?”
他指着窗外,语气笃定的道:
“还不是只能多多赔上一大笔嫁妆,勉强嫁了出去。”
“不然,呆在家里做老姑娘可怎么办?也不知嫁了个什么人,让我这个做表兄的也担忧的很。”
其实他和冯家这门亲戚见得不多,一年半载才见一次的样子,关系单薄。
但是他依稀回忆起,中秀才那一年去冯家拜访。
冯表妹尚小,可那金尊玉贵,前呼后拥,一脚出八脚迈的架势,实在是让人印象深刻……
“原来是如此。”
一留着八字须的友人闻言恍然大悟,心中疑惑大解,又怜悯道:
“慈父多败儿啊,这位冯小娘子身为女子,却不思谨修女德,日后好嫁一个好人家,反而一味任着自己的性子。”
“可怜你的姨夫了。”
另外一个友人闻言也附和起来,还转头安慰起了王和:
“王兄文章火候已足,这次会试一定能如愿以偿,有你这个进士表兄在京,好歹也能为你表妹撑一撑腰。”
“也只能如此了。”
王和面上矜持的点头。
于是,三人一边小酌,一边谈起好女子的标准,兴趣越发高昂,一个个谈兴大发,将历代名留史书的女子都拿出来评比。
班姬文采虽高,然失之于怨妒,长孙皇后贤则贤也,却教子无方,让次子与太子争锋,以致朝纲不稳。
谢道韫公然蔑视夫君,出格太甚。
至于吕后、窦太后乃至唐时武周女帝更是牝鸡司晨,颠倒阴阳!
他们谈的高兴,旁边听了一耳朵的下人都忍不住摇头。
便是微贱如他们,也觉得十分不对,好歹冯家贵女让他们上了船,免去了风餐露宿之苦啊。
三人说得起劲了,忽然有人眼睛一眯语气怪异的道:
“听说,船上还有一个人,正是那位风头极劲的许解元,也是要入京参加会试的,还有人赌这位能一举夺下状元呢!”
就算他们不生活在杭州,也早早听闻了许玥的名声。
文人相轻,又未曾亲眼目睹过,心中自然不服。
王和只觉口中酒越发辛辣了,冷哼一声:
“黄口小儿,便是有一二分才能,这般招摇过市,卖弄声名,朝中陛下和诸公何等明智,怎么会让此子入朝?”
其余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借着酒意连声附和。
另一边。
冯明珠浑然不知自己正被大肆议论,她正苦恼的看着眼前的棋局。
棋盘上,黑子已经占据了大半江山,白子则是苟延残喘,岌岌可危,便是国手来看,也只能说白子无力回天了。
她却还想挣扎一下。
手捏着一枚白子拿起又放下。
许玥眼含笑意,垂眸喝了一口茶,茶是上好的花茶,芬香扑鼻。
不多时,大小姐泄气的投子认输。
粉白的脸颊鼓了一鼓,耳上的指肚大小的明珠光泽逼人,也为她增添了一份富贵之气:
“不玩了,我总是输。”
又偏头看向神态从容的许玥,只觉得老天爷好生不公,已经给了其惊人的才华、姿容,还嫌弃不够,在杂学上也这般好。
冯明珠忍不住问她,是怎么有时间去样样都学的好的,不是都说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吗?
“这当然是有秘诀的——”
迎着大小姐忽然亮起来的双目,许玥顿了一顿,随后轻描淡写的道:
“业精于勤,荒于嬉,只要花费足够的时间,再加上一点点天资,自然可以学什么都有成就。”
冯明珠:“……???”
玩笑开了以后,两人便天南地北的闲谈,茶过三巡,不免谈起今天新上船的人。
“……这位王表兄其实我也没见过几面的,这次刚开始听说这个人,我差点没想起来,那传出去就丢人了。”
落难的亲戚求到门前,却拒之门外,对此时人的名声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许玥好奇了起来:
“既然是姨表兄弟,怎么会这么生疏?”
至少三节两寿,也该互有赠礼,而且据她所知,冯明珠的外家也在杭州府,怎么会见面少到记不清有这个人。
“很简单啊,第一,他比我大了八岁,又男女有别,接触当然少。”
冯明珠一手支着脑袋。
有一搭无一搭的解释:
“第二,这位王表兄之母是外家的庶长女,而我娘是外婆的幼女,两家本来就不亲。”
话说的很直白了,这样的两个姐妹,感情自然没多少。
是无关重要的人。
许玥心中冷淡的将人划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