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提议,是律令!”
淋淋的雨滴避走,寺庙旁的树木从中而断,破败的寺庙房梁上传来腐朽将倾的吱哑声。
廷听指尖的流出的琴音似泛起一圈圈波纹,无形的空气震荡,撞碎屋檐边落下的雨滴,雨滴撞上音波后瞬间炸开,散落成无数碎珠,晶莹乍破袭向冲向她的镇民们。
镇民们一经碰到便如遭雷击,七零八落地晕倒在了地上,昏睡而去。
门后剩余的僧人们倏然被震开,狼狈地歪斜倒在地上,惊愕地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莫言笑。
齐修一同走进来,听似体贴,实则无比讥讽:“很遗憾,对付你们还用不了多高的水平。”
莫言笑面无表情地俯瞰着他们,步步逼近,手中的转垣罗盘似天女散花,闪烁着无情的寒光。
倒下的僧人们汗流浃背地不断往挪移。
有的不小心撞到了地上残留的机关,被直接切断了手腕的筋骨,有的被散碎在地面上如雪籽的刀片划开皮肤,很快便身中剧毒而死。
刚刚还自诩正道的最后一位僧人蜷缩在地,趴伏在冰冷的石地上,皮包骨般的手指还在向门外伸,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呼吸声被风声掩埋。
除开他们四人,其他都无一例外地倒下了。
“结束了?”琼音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松了一口气。
廷听拍了拍她的肩膀,看着莫言笑蹲在寺庙里勤勤恳恳地回收着还能返修、二次利用的机关。
齐修走到寺庙最接近门口的那具尸体的身侧,陷入了思索:“他们敢以这等修为来欺骗、埋伏我们的倚仗是什么呢?他们不写委托人的又是为了拖延什么呢?”
他喃喃着:“他们是在等谁吗?”
“啪、啪、啪。”
三声鼓掌突兀地响起,仿佛从悠远之地传来。
四人冲出荒凉的寺庙,齐齐看向天空。
幽暗的空中不知何时挂起了一弯莹亮的金轮。
“多聪明的孩子啊。”
一位身披金袈的青年含笑飘浮在半空之中,他像是即将享受一席盛筵,兴致极高。
他一张如玉慈悲面,偏偏脖上挂着一条眉骨串,手中的禅杖上是缠绕堆叠的骨架和眼珠,腰上别着一只人皮小鼓,不仔细看极易误以为他是慈悲为怀的佛门正道之士。
“不枉我听这些不成器的小子们的胡言,不远万里来这等偏僻小地看看太华宫天赋异禀的弟子们。”
他轻笑着垂眼,如千斤重鼎压在了四人身上,让人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脊椎被压得酸疼欲裂不断作响。
“我乃秘宗方丈浮光,你们或许听过我的名讳。”
他飘于上方,身上披着一层璀璨的鎏金,如皓月当空。
浮光穿着干净又风流,如避世隐士,偏偏周身缠绕着浓稠的压抑感,好似他周围的一切颜色被他抽空,只剩下纯粹的黑与白。
四人艰难地抬起头仰视着他,视线都险些模糊,那股刺骨又难以撼动的压力震得他们难以移动,连呼吸都变得无比困难。
齐修颤颤巍巍地用手捂住嘴,指缝间渗出血迹,直往地上落,艰难又模糊地吐出一个词。
“十恶。”
齐修一说,其他三人心跳几乎停滞。
十恶,顾名思义,是修真界自悬赏榜上选出的十大恶贯满盈之人,十人之中便有两位秘宗之人,其中一位早些年与池子霁交战后负伤而逃,至今下落不明,另一位就是浮光。
十恶虽然无论出身,无论境界,最低也有出窍境,但出窍境的十恶却远比普通的出窍境修士要可怕。
他们阴狠狡诈,毫无底线,草芥人命,践踏律法,无所不用其极。
而在场的四位当中,境界最高的廷听也不过金丹大圆满,距离出窍境差了一整个元婴境,且在不少修士眼里,修士踏入元婴境才是真正踏进了修仙之路。
浮光是无法逾越的壁障,是降临头顶的死相。
在他无差的压制之下,人连挺直脊骨的力气都要被抽空,廷听意识到即便他们四人的金丹同时引燃,都无法撼动浮光分毫。
廷听迟钝地眨了眨眼,看到额头的汗滴落到睫毛上,又从眼前坠落,这股重如泰山的压迫将她的骨骼挤得咯吱咯吱响,而她如同愚公,想要撼动层峦叠嶂的高山。
廷听头疼欲裂,她知道一旦落到秘宗之人的手中便是生不如死,可她现在还能做些什么?又能做什么?
夜间的风凉得刺骨,穿透廷听的胸膛,然而她愈是死撑,浮光眼中的赞赏与贪欲便愈深。
“我与那些被你们处理掉的三脚猫的可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