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听攒起手指,不知何时缠绕在他俩身上的银色琴弦绷紧,绑得人不得动弹。
“刚刚叫的不是很凶吗薛承业?”宣兰嗤笑,“你行你上啊!”
“你!”薛承业愤然,挣扎着想挣脱身上的琴弦,身上被琴弦勒出数道血印,“你还说呢,最开始不是你说的,我们两个人对付她绰绰有余吗!”
宣兰骂骂咧咧:“那还不是你给的消息不准?!你不是说她是个花架子吗!”
“这件事难道你一点责任没有?”薛承业吹眉瞪眼,“不是你说她就是靠着池子霁的庇护吗?”
庇护?
廷听麻木地听着他们狗咬狗,觉得他们对池子霁抱有绝对错误的认知,就像是她刚入太华宫时,曾刻板地误以为他是风光霁月的正道大师兄。
他是吗!?
“停一停。”廷听扯了扯琴弦,两人倏地安静下来,无比耻辱地看着她,眼里泛怂,也不敢再像之前那般当面质疑她。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廷听想了想,碧绿色的剑尖抵着薛承业的脖颈,似乎下一秒就要在那薄薄的皮肤上划出一道血口,“你是音修,怎么和绯扇这个新入门的画修混在一起的?”
“她,她是太史家的大小姐!”薛承业脸色难看,视线晃了晃,语气坚定,“我想和她打好关系很正常吧?”
太假了。
廷听一眼就能看出薛承业在说谎,放下剑,笑了声,她笑薛承业还拿她当傻子糊弄,找理由都那么不走心:“你若是想巴结她,她刚刚逃跑的时候你就该追上去,而不是抓着我不放。”
她声音清甜,一字一句却紧追不放,薛承业咬着牙不说。
“那我盲猜吧,是不是魏紫派你来的?”廷听轻飘飘地说。
“不是!”薛承业斩钉截铁地否认。
廷听笑着:“是她啊。”
薛承业瞪着她,眼见地颓靡了下来,低下头不再作声。
宣兰也放弃挣扎般闭上眼,似乎不愿再看他的蠢像。
“为什么帮她?因为钱财,权利,恩情?”廷听手托着下巴,蹲在两人身旁,兴致勃勃地一个一个说过去试,这个时候她倒格外耐得下心,声音都甜了三分,“总不会是恋慕她吧?”
薛承业浑身绷紧,似乎怕自己不小心再露底,但他实在没想到廷听太过敏锐,几乎是立刻就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你喜欢她?”廷听意味深长地说。
薛承业只感觉自己像是被架在处刑台上,结果旁边这个言笑晏晏的处刑官还慢条斯理地磨刀,生怕他不能细细品味其中妙处。
“天哪,连我都从同窗的口中听说魏紫和蓝珊二人恋慕池子霁的事,你不会不知道吧?”廷听故作浮夸的语气如箭矢般穿过薛承业的胸膛,“还是说——”
“你明明知道她喜欢别人,还上赶着帮她铲除情敌?”
廷听弯着眼笑着,青色的裙摆如花般铺在地面上,微风撩起她柔软的发丝,她好整以暇地看着薛承业,生怕他感受不到她别具一格的“关心”。
杀人诛心,不过如是。
宣兰汗流浃背,她都能感受到薛承业脊背紧绷,时不时颤抖一下,按捺着压力,也不知他是惧还是被气的。
薛承业生怕廷听再给他补一句“你真大度”,他都做好了再被捅一刀的准备,却没想到廷听没再刺激他,站起身来就要离开,不禁质问:“你就这么走了?!”
廷听步子一停,转过身,疑惑地看着浑身狼藉的薛承业:“你们身上难道还有什么值得我停留的价值吗?”
“囿于情爱,明知没好处还奋不顾身,甚至甘于放弃大比,还没自知之明地挑衅我。”廷听一个个给他数,说着说着笑起来。
“那如果是你会怎么做?”薛承业不信邪地问,执拗地想从廷听身上得到一个答案,“面对一个你喜欢但不喜欢你的人。”
“这还不简单?”廷听想了想,不假思索,“变得比他强。”
“就这样?!你懂不懂情爱啊?”薛承业振振有词,“爱和强大不能一概而论!”
“你没懂我意思。”廷听知道薛承业脑子不太好,竟怀念起池子霁说话时无需过多解释,恨不能走一步想三步的刺激感,“如果足够强,她可能就喜欢你了。”
薛承业脑子一空。
“再不济,我都比他强了,还不能强取豪夺吗?”廷听想起她看过的两百多本话本子,合情分析,“届时哪怕是外界都只会觉得必定是他想攀附我,对我心怀不轨,有所图谋。”
薛承业呆滞又落魄地坐在原地,陷入了漫长的思索,哪怕廷听走了都没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