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两情相悦吗?
廷听说过喜欢他的,要和他结契的,他信。
“你被抛弃了吗?”老人问。
“不要擅自揣测别人。”池子霁浑身一僵,口气冷硬,转身离去,孑然前往廷听纸上记载的城镇,他已隐约察觉到此行的结局,却仍孤注一掷。
然而,果不其然。
池子霁站在一座人去楼空的院落前,听着路过的人与他念叨,这里之前住的是一家子商贾,前些年搬走了,已经好久没人住了。
池子霁四处寻找无半点线索,实在等不到叶片枯萎,从袖中拿出那封信,拆开信了封。
信封里是廷听熟悉的字迹,然而池子霁像是突然看不懂文字了般,怔在了当场。
手中的叶片蓦然飘落在了地上。
池子霁失了力,靠在石砖墙壁边,睁大了眼,不知所措地抚过上面的字,像是生怕有雾气影响了视野,导致他看错了字,理解错了的意思。
信中所书,乃廷听自述。
写她生平不诚,利益心强,满口谎言,接近师兄一为虚荣,二为利用。
自始至终,从无爱恋。
因师兄救命之恩,无以回报,唯有感激,写下此信请罪。
此行凶险,私事仇恨不愿相告,若不幸命陨,也属咎由自取,我命轻如鸿毛,不值一提,师兄千金之尊,切莫挂怀。
望一别两宽,再寻良人。
这是一封……遗书。
天空中突然传来滚滚雷鸣,如同警示着池子霁莫要犯下大错。
倾盆大雨转瞬落下,街上的行人匆匆离去。
昏沉的雨中只剩一人脱力地靠在墙脚,如被抛弃之人。
池子霁呼吸发颤,缓缓闭上眼,迅速护住手中的信不被淋湿。
雨滴不断顺着他脸颊落下,他再睁开眼时满是血丝,竭尽全力顺起气,强行压抑住原本以为消弭了的心魔,咳嗽了几下,扶住一侧的墙壁,脸色苍白如纸,脆弱得如一碰即碎。
“……骗我。”
少年声音喑哑,若有咽声。
“又骗我。”
第71章 金链
深夜无雨。
最后一道雷击格外与众不同, 掺杂着耀眼的金色,击破云层,重重落地, 砸到廷听的脊背,甚至连带击穿了她身侧一棵树。
树木中央燃烧起熊熊烈火,照亮了周围的环境。
廷听倒在焦黑的地上无力地喘着气, 身边搁着数十个已经完全损坏的法器, 提不起半点力气, 只能听见金铃兴高采烈地在她耳畔摇晃,“叮铃”一声又一声。
好累。
但廷听有种骤然放松感, 许是心中大事已了,捆在身上的沉重锁链终于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禁喜上心头。
现在距离开太华宫也不过二十五日,她现在回去说不定还能赶上池子霁出关。
廷听艰难地扶着地面坐起身来,手在旁边晃了晃, 似乎是嫌这在耳边“叮”了半天的金铃实在扰人,抬手驱赶。
那金铃本也随着雷云一起快消失了, 见廷听这样, 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趁还没消失, 在廷听周围张狂地摇晃, 生怕她听不到。
最后在天际的雷云彻底消散之时, 金铃才忿忿不平又依依不舍地消失了。
廷听揉了揉耳朵, 也不懂到底是什么人在追求这种吵闹的“仙迹”, 疲倦地站起身来, 刚准备离去,突然听到一道声音。
“谁?!”廷听倏地转过身, 桃夭琴见于怀中,警惕地看过去。
却看到阴翳之中站着一名身形格外熟悉的少年。
他一身潮气,风尘仆仆,停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如凝滞一般再无动静,像深潜于漆夜里的陷阱。
“池…师兄?”廷听怔了下,手中的琴消散开来,下意识想提起裙摆,却发现这件衣服在雷劫下已没剩下几片完整布料,不禁有些迟疑,“你怎么在这里?你提前出关了?”
“我还以为来得及赶上你出关呢。”
“是么。”池子霁的语气平静得透出几分诡异,抬起手,声音轻快,“我是特意来接你回去的。”
廷听看着他伸出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月色落在其上如照白玉,半身却仍处黑暗之中,只能隐约窥其形貌。
她心下空了一拍。
廷听直觉有几丝不对劲,却又知晓眼前的人确实是池子霁不是幻觉,便走上前搭上这只手,同时问道:“师兄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她应该没暴露什么吧?
“是啊。”他是怎么找到的呢?
整整十日,几乎将整个修仙界翻了个底朝天,都没能找到她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