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万籁无声。
“轰隆”的巨响很显然引起了九悻的注意力,他挥开挡住视线的人,恰好看到廷听攀着骷髅冲进去找东西的身影。
“哦?”九悻兴味地勾起嘴角,遗憾又欣赏地说,“还不愿意放弃啊。”
明明已经碎过一颗珠子了,但在看到另一颗时还会想着“万一”再去寻找希望。
但希望,怎么可能是从他手里漏出去的呢?
可惜廷听再听不到下方焦急的呼唤,再看不到身处绝境的高度,拉住近乎断裂的绳索,如遇火种般抓住身侧缓缓归为的骨架,冲进了骷髅的胸骨之内。
廷听能感觉到有一颗看不见圆珠飘浮在眼前。
她哆嗦着手,不敢去碰,怕一碰就废掉了,只得仓皇着用袖子叠了好几层将将裹住了它。
也正是廷听包住那颗珠子的下一刻,整个巨大骷髅如雪崩般坍塌。
廷听惊慌地抬起头,脚下的骨架同样松散,再没有支撑她的东西,掉落的骨头如尖刺般冲向她,要将她一同埋葬。
她急忙转过身,试图去抓莫言笑投掷出来的绳子,只是恰好头上顶掉落的骨架硬是将她往下凿了几尺,让她硬生生擦手而过。
“廷听!”
廷听看到同伴目眦欲裂地伸出手,冲上来要救她,看着他们长大了嘴,喉咙滚动,下意识意识到了什么,回过头的瞬间,看到了不远处的少年回过了身。
他双臂无力地垂下,额头满是血痕,嘴上叼着剑柄,眼里通红,瞳孔涣散,却是瞬息就锁定住了廷听的位置。
廷听心一空,睁大了眼,顾不得浑身的剧痛,一手挡在头顶,一手护住怀中的珠子:“不要管我!”
“池子霁,不要管我!”
一道稍显黯淡的剑光划过。
它再劈不开寒风,看起来不过是一个普通人靠本能挥出的剑。
但即便如此,池子霁依旧比所有人都要快。
他艰难地破开骸骨,几乎是将廷听覆盖住,骸骨如箭雨,伴随着脆裂声不断凿在他脊背背上,直到两人砸进了雪里,他才颤抖着松开了嘴,任由剑滑落在雪地里,挪开身躯,倒在了廷听身侧。
雪与血化作一色。
太好了,赶上了。
池子霁恍惚地眨了眨眼,在如此寒天,嘴里几乎没了热气,凉凉的液体顺着眼角滑落,落地便冻住。
他听到心跳渐弱,方才的回光返照已过。
只是很遗憾,他还是……什么都没能做到。
眼前的人影已然模糊,池子霁眯起眼,只能依稀凭借脑中的回忆拼凑出她的身形,伴随着奇异的光晕,视野周围开始缓缓消弭。
“廷听。”池子霁似乎看到廷听慌乱地握住他的手,可惜他什么都感觉不到,直至脸上有温热落下,声音浅如呼吸,“我没事的。”
“池子霁,怎么办,我听不见。”廷听崩溃地抓着他的手,感觉不到眼里的灼热,声音像劈裂的弦音,声嘶力竭,“我听不见你的声音。”
她耳朵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
廷听只能看到眼前破破烂烂的少年嘴唇缓慢的翕动,用尽所有记忆去记其中弧度,却如何都搞不懂他在说什么,只能看到他眼眸渐渐失去神采。
她在慌乱中只抓住了满手冰寒。
九悻最为关注他们两人。
既然都不在身侧,他也没了和其他小兵小卒玩乐的兴趣,朝廷听的方向飞去,被阻拦就随意地震开他们,任由他们重伤倒在了廷听的周围,如临大敌地看着他。
九悻顺着风雪落到两人面前,期待地看着他们的反应。
廷听大脑一片空白。
她的神志飞离了身躯,身体被寒风冻成冰块,只能依赖本能行动。
她匆忙地将袖中的雪色圆珠塞到池子霁手里,无论多么努力,多么用力,都半点动静都没有,她将圆珠死死按在池子霁手里,最后升起的竟是她自己的灵力。
廷听慌乱之下只能飞速从纳戒中取出桃夭琴,却来不及演奏春生,灵力就迅速消失了。
她动作极快,明明行动如反射,再无人能及她,可还是什么都没能做到。
寒雪覆满了少年的发丝,好像这一笔浓墨终于在此淡去。
廷听喉口哑然,眼前开始发黑,好似天命难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事态肆意发展。
她的大脑彻底宕机,无措地看着满手的鲜红,整个人僵在了原地,紧崩着的弦终于断裂,再按捺不住压抑的痛楚,任由疲倦与绝望攀上她的脊梁,浑身狼藉如断了线的木偶。
无一处不痛,无一处不难过。
琼音冲过来,将银色球里的蛊硬生生塞进了池子霁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