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章忙道,“臣如今身体并无大碍。”
“并无大碍?”
太子看着他道,“顾卿,你给孤交个底,你……是不是……有些……不举?”
顾南章先是一惊,继而面露惶恐羞惭之色,眼底还适当透出了几分坚决不愿承认的自尊之意。
太子这时忙赐了座。
“顾卿,”
太子谆谆道,“在孤跟前,不必掩饰这些。孤明白你的苦处,如今问一问,也是以表关切之意。”
顾南章一脸感激地一礼道:“多谢太子殿下关切,臣只是眼下身体还有些亏虚,正请了郎中调理。”
太子眼光微微一动:听这意思,确实是有一点……不举?
太子细细瞧了一眼顾南章的脸,感觉他似乎果然有些虚的意思:那眼眶边上都有些发黑呢……
“你夜里睡得不好?”太子问了一声。
“回禀殿下——”
顾南章顿了顿,似乎有一些为难。
“顾卿是要说什么?”
太子忙道,“但说无妨。”
“只是臣常有些噩梦,难得睡安稳,”
顾南章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道,“臣妻沈氏颇为温柔,她在身边臣便能安眠。可她为臣许了那般誓愿,去了庄子——难得夫妻同床共眠,因此臣这些日子一直也不得安眠,瞧着眼眶便黑了些。”
说着忙又一礼道,“臣一时忘情直言,话语唐突,这般家中私事也拿出来说嘴,殿下莫怪。”
太子忙安抚道:“这如何会怪你?”
说着,太子又传人,叫人去取了两株百年老参,连带着一盒贡上的海马以及其他各色补药,一并赏了顾南章,并温言叮嘱要多多补养,切莫太过操劳。
顾南章十分感激地谢了恩,听了太子又叮嘱了几句,这才退了出去。
等顾南章退出了大殿,太子身边的一位心腹幕僚,从屏风后转了出来。
“果然是有些不举,”
太子看向自己这心腹道,“伤的有些重了。好好一个状元,传出去不举,怕是他心里也梗的慌。”
那心腹点了点头道:“殿下也不必太多担忧,真有这个传言,对他也并不是完全不利。”
“怎么说?”太子一笑。
那心腹也笑道:“这人天纵奇才,又蒙天子赐婚,小小年纪得中状元,且还有勇有谋,在这次赈济中立下大功——不知遭了多少小人嫉妒。”
太子也微微有些动容。
先前他也觉得,顾南章有些风势太过。
“眼下有了这等传言,对寻常男子或是叫人恼火羞惭,”
那心腹笑道,“却也正好抵消一下他的势头,不然,好好一株要成才的树,还未到壮年便被多方嫉妒诋毁——并不是好事。”
万事不能占的太全。
就连最微末的世人,也懂得闷声才能发大财。
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这样的人才,先稳一稳,也让他熬出些资历来,将根扎深扎实了,才能堪大用。
“之前还有人说他不好女色,”
太子笑道,“还弹劾他道貌岸然,矫情虚伪——如今看来,他这也并不是矫情。身子虚,或者才对那男女之事没甚兴致。”
多少人想给他塞妾都被他拒了,连与他妻子沈氏,似乎也并不热衷夫妻情爱。
这般不矫情的纯臣,他用这也能放心。
“倒是他说的失眠这事,”
太子屈指敲了敲桌案,忖度道,“那沈氏是许了愿的,这事须寻一个时机,将她的愿换了,叫她回到顾卿身边来——也等于给顾卿一个安抚。”
他那心腹点点头,却没多说。
其实两人心里都明白,此事对于太子来说并不算太难。
但如今天子病重,这事此时解决不妥。
等到了新皇登基,那才是一个好时机。
“此事你命人记着,”
太子道,“对于功臣,恩抚一定须得到位。”
那心腹忙一礼应了。
这边顾南章从宫里出来,早就牵马候在宫外的他的贴身小厮,一见他出来忙迎了过来。
本朝规矩,宫门处方圆数丈之内三品一下官员不能骑马。
按理说顾南章是可以宫门口上马的。
可官员们都很默契,能走,便先走一段,以示恭敬之意。
顾南章牵着马,和小厮一并离开了宫门。
“爷,你的眼眶是怎么回事?”
小厮一眼觑到顾南章的眼周有点黑眼圈,不由纳闷,“一大早你起来时还没事呢。”
如何去了一趟宫里,眼圈就黑了许多。
顾南章抽出帕子,叫小厮拿水囊里的水沾了一下后,随意在自己眼上抹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