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胭娇愣怔间,只觉得胸口一阵窒息。
“少夫人。”
这时玉林忙过来一把扶住她,在她背后轻抚了几下,帮她顺过来了这一口气。
沈胭娇大口呼吸着,身形却有些发软。
刘嬷嬷匍匐在地还在呜呜痛哭。
这时,搀着沈胭娇的玉林,却忽而轻轻捏了一把沈胭娇的手指。
在沈胭娇恍惚的眼神中,飞快递给她一个眼神。
沈胭娇察觉到,立刻敛起散乱的心神,一脸悲恸冲刘嬷嬷道:“我……知道了——你回夫人身边去吧——”
那刘嬷嬷哭着离开了辰石院。
辰石院内外也都传来一片啜泣声。
“怎么说?”
等刘嬷嬷离开,沈胭娇一把扣住玉林的手腕,满眼期待道,“他……他没死……是不是,是不是?”
玉林小声道:“我也不知道,但爷离开前,吩咐过我,一旦听到他出事的消息,叫我便如此行事——”
说着,凑在沈胭娇耳边,飞快说了几句。
沈胭娇眸色渐渐亮起。
听玉林话里的意思,顾南章应该是早料到了这一次的所谓匪徒劫银的事件。
他大约是会顺势而为。
一面将他们一行人被杀,赈银被劫的消息传回京城。一面却又借此,暗中将赈银运往灾区,会和二皇子来接应的属下一起,瞒着京城里的太子一派,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继续演一场大戏。
只是世事难料,顾南章大约也做到了计划会万一失败的准备……
但无论如何,他都已经算是拼力而为了。
“这是爷出行前给少夫人留的一个字条,”
这时,玉林又找出一个纸条递给沈胭娇道,“他说,若是有他这边坏事的消息进京,让我将这字条给少夫人,若是没有便罢。”
沈胭娇指尖微微有些颤。
她轻轻打开字条,里面只有一行字,是她熟悉的那十分好看的字体:
“万姓皆苦,生民涂炭,拼力一为而已。沈三,你我皆非圣贤,孰能无过。做人但求一个问心无愧罢了,临别无他,与君共勉。”
字体飘逸间透着几分凝重,想来他写的时候,大约也是斟酌了许久,才落下这短短一行。
沈胭娇鼻尖微微一酸,哼了一声。
这才想到,他来给自己辞行时,那谆谆告诫的几句。
“真比我爹还事多,”
沈胭娇轻嗔一声,默默将字条小心收起,“用他管我——”
玉林在一旁抿嘴一笑。
此时,屋里出了沈胭娇和玉林外,也只有秋雨和宋嬷嬷两个心腹。
沈胭娇和三人飞快落定了接下来的安排。
她要配合顾南章的意思,要真当他去了,在这府里为他举丧等一切事宜,麻痹太子一派。
等几人商议好,沈胭娇揉了揉眼睛,转瞬间双眸便泪水盈盈,眼眶都是红的了,看得秋雨都是一怔。
“顾郎——”
沈胭娇走出房门,一声哀哭,便踉跄奔向钱氏正房那边。
跟着的玉林和秋雨,都是一脸悲戚难以自已的神色,跟在沈胭娇身边带着哭腔一直劝着自家少夫人:“少夫人慢着些……”
整个英国公府得到信后,已经是阖府上下一片悲声。
钱氏在正房里早已急昏过去。
被嬷嬷一顿掐人中掐醒后,便是放声大哭:她是真伤心。
这继子虽与她不怎么亲近,可到底记在她名下这些年了……虽不亲,做事也对她阳奉阴违的,可到底也比这府里之前的世子强多了,甚至比那两个庶子也是好多一些。
就这么一个想日后靠着的人,却连个子女都还无,又才中了状元……这说没就没了,谁能受得住?
沈胭娇过来时,钱氏早已哭成了泪人了。
见了沈胭娇,钱氏越发哭得要昏过去。
两人抱头哭了一会儿,钱氏已经哭累得连气都像是懒得喘了。
“你也是个没福的,”
钱氏看着沈胭娇道,“世子那里的苏氏是那般,如今你沈氏也是这般——可怜国公爷是造了什么孽,说没便没了两个儿子——”
世子死也就死了罢,可惜了四郎这状元郎啊。
“我……我也不活了……”
沈胭娇抽抽搭搭道,“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魏夫人带着兰宝儿,还有英国公那两位妾室进来时,正听到沈胭娇悲悲切切的这话。
兰宝儿皱眉拿帕子轻轻在自己眼睛上点了点,她才不悲切,她甚至都还没见过顾南章……
死了便死了,日后求六王爷那边的人,将她重新送了别家公子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