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不上在意,只是好奇随便问问。”
温久说:“反正爷爷说了不必把口头婚约当真,我和他……今后大概也不会有多余的交集。”
然而令温久没想到的是,她和谢怀蔺很快产生了新的交集。
晚膳时,温久注意到祖父眉间的褶皱比平常深了几分,关心道:“爷爷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温太傅叹了口气:“镇北侯拜托我指导其子的课业,只是那孩子,怎么说呢……看起来不太服管教。”
回想白天谢怀蔺在书院的所作所为,温太傅头疼得更厉害了。
才来第一天就把皇子给揍了,课上也是昏昏欲睡,完全不是块读书的料。
一个时辰前才决定撇清关系的人突然要成为祖父的学生,温久手指一颤,差点拿不稳筷子。
看祖父那副苦恼的样子,谢怀蔺桀骜难驯的形象在她心中又根深蒂固了几分。
“您若是不想教,直接拒绝不就行了?”
饭桌上只有温初言一人神色如常,边给妹妹剥虾边提议。
“侯爷态度诚恳,温谢两家又是世交,岂能随随便便拒绝?”
温太傅没好气道:“何况我也没说不愿意!”
他是担忧教不好谢怀蔺,有负镇北侯所托。
“天底下还有您教不会的学生?”
仿佛看穿老人的心事,温初言笑道:“爷爷什么时候对自己这么没信心了?难道是上了年纪的缘故……嘶!”
话未说完,手背就被筷子拍了一下,温太傅瞪着他:“没大没小!赶紧吃完温你的书去!”
不过长孙的话确实激起了他的斗志,温太傅暗下决心,势必要将谢怀蔺培养成文武双全的国之栋梁。
温初言揉着被打的地方讨饶:“行行行,知道您宝刀未老。”
兄长三言两语便打消了祖父的顾虑,温久却依旧心事重重——若谢怀蔺成了祖父的关门弟子,往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岂不尴尬?
想到两人绝对称不上愉快的初遇,她忧愁地咬住筷尖,只祈祷谢怀蔺千万别认出她,否则祖父知晓自己主动卷入市井纷争,唠叨算好,最糟糕的是往后再想出门就困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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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镇北侯果真带着谢怀蔺登门拜访。
镇北侯人高马大,长着一张威严的国字脸,在塞北久经风霜让他的脸庞看上去黝黑粗糙,眼底沉淀着沙场淬炼出来的狠厉和果决,浑身上下透露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温久原本还有些惧意,但当镇北侯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又促使她改变了这番刻板印象。
“久久都长这么大了。”
谢俨粗犷的嗓音和形象极度匹配:“上次见你你还是个只到我膝盖的小丫头,一转眼已经变成大姑娘了。”
他所说的“上次”温久一点记忆也没有,恐怕至少是十年以前了。
大概是被谢俨的话勾起回忆,温太傅也感叹:“那会儿慕之也才是个小孩子,此番再见,已长成保家卫国的好儿郎了。”
无论性格怎样,累累军功总归不是假的。
“太傅过奖,晚辈只是尽自己的职责罢了。”
谢怀蔺拱手道,谦虚的态度让温太傅频频点头,眼里赞许之色益发浓重。
不知是不是为了留下好印象,谢怀蔺今日穿了身青色正装,按理说那温润如松竹的颜色穿在他身上应该是不伦不类的,和桀骜的气质不搭,没想到意外的合适。
而且行拜师礼的整个过程他都老实本分,恭恭敬敬地给温太傅敬茶,和昨日简直判若两人。
温久暗中观察谢怀蔺的同时,谢怀蔺也在打量她。
少女静立在温太傅身旁,模样温顺而乖巧。
失去帷帽的遮挡,她清丽无双的容颜一览无余,睫羽浓密纤长,未施粉黛却难掩姝色,圆润的杏眼像含着一翦秋水,又似蕴着江南古镇的雨雾。
谢怀蔺眼底闪过一丝惊艳。
他并非贪恋皮囊的肤浅之徒,但也不得不承认,温久确实有副好相貌。
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号,她确实当之无愧。
那道不含恶意的探究目光太过炽热,温久有所察觉地抬眸,撞进少年漆墨的双瞳里。
窥探女孩子被抓个正着,谢怀蔺竟也不遮不掩,仿佛天生不知羞愧害臊为何物,甚至还眨了眨眼,悄悄比了个口型——
小、菩、萨。
他果然认出了自己。
这算什么?无声的威胁么?
温久面无表情地别过脸,决定不再给此人眼神。
两人视线交锋的时候,谢俨递出一个厚厚的红封,温久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侯爷,使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