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久打消老人的忧虑:“比起这个,嬷嬷,我有点饿了。”
看她有意跳过这个话题,孙嬷嬷叹了口气,忍不住责备:“昨日午间到现在滴米未进,当然会饿。”
昨天温久回来时的状态极差,似乎受了很大的刺激,连饭都没吃就把自己关在房里。
孙嬷嬷手脚麻利地服侍她更衣洗漱,然后传唤了早膳。
少女果真是饿了,过去三年她吃饭像是在完成任务,为了维持身体最低限度的活动而麻木进食。
可现在不同。
仿佛卸下了什么重担,她胃口大好地挥动木箸,每道菜都会夹上几口,小粥都比平常多喝了半碗。
简直和昨夜判若两人。
见她精神明显恢复正常,孙嬷嬷终于敢问:“重华宫之行可还顺利?问出公子的下落了吗?”
提及此事,少女眼底浮现出阴翳。
“只知道哥哥性命无虞,至于其他的……还没来得及打探清楚,宋彧就遇害了。”
“难道是灭口?”孙嬷嬷立刻反应过来。
“嗯,幸好何院使救治及时,否则我们就失去了唯一的线索,现在只能等他醒来了。”
以上内容都和主仆俩之前猜测的大差不差,孙嬷嬷呼出一口气,表情不知是失望还是庆幸:“保住性命就好,往后总有机会问出真相的。”
温久的语气却不容乐观。
“连宋彧都如此忌惮,想必那人地位不低,不是轻易撼动得了的。我和谢怀蔺商量过后,打算借春猎百官和世家大族都在场的时机,让宋彧当众揭发那人的真面目。”
“您、您把一切都告诉都督了?”
比起背后主使另有其人,孙嬷嬷更惊讶于这一点。
“嗯。”
温久奇怪地反问:“嬷嬷您不是也说,告诉他比较好吗?”
“……老奴确实说过,小姐您总算想开了。”
孙嬷嬷挤出笑容:“可陛下不是中毒了吗?届时要如何指认幕后黑手?”
“谢怀蔺军中有位神医擅解百毒,她已经在研制解药了,宋彧一定会醒来的。”
温久放下木箸,轻喃:“等到春猎…疼寻帬1污2尔齐伍耳巴一…就能知道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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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胡宇骚扰温久未遂,谢怀蔺迁怒到整个胡家,翻出了左相这么多年结党营私、中饱私囊的旧账,直接让这位三朝元老脑袋和身子分了家。
此举之冷酷之果决让相关人士闻风丧胆,京城这么多年盘根错节的势力终于有了松动的迹象,那些或是在侯府出事时落井下石或是为虎作伥的官僚人人自危,近来行事都低调了许多。
偏偏在这个时候,谢怀蔺突然宣布今年春猎照常进行,诸位老臣得知此消息后更是寝食难安,生怕下一个被盯上的就是自己。
大朝历来有在初春进行围猎的习惯,这一天不仅百官云集,更是世家大族的年轻子弟展露身手、博取上位者青睐的大好时机。
如今谢怀蔺把持朝政,老臣们惶恐不安,一众新生代的官僚则摩拳擦掌——他们过去遭受宋彧打压,都希望能借这次春猎好好表现一番,以期换得谢怀蔺另眼相看。
行宫外的平地上扎起一个个营帐,篝火静静燃烧着,木柴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滚滚灰烟迤逦向远方天际,在黄昏的画卷上尽情泼墨。
斜阳草木,孤烟漫漫,这在京城是难得一见的景象,一时间仿佛置身塞外荒原,苍凉感油然而生。
“你们听说了吗?慕之要在围猎结束宣布一件事。”
趁盛会还没开始,一个瘦高男子拉住同伴悄声说。
“什么事?难道终于要……”
“嘘,别声张,我也只是捕风捉影听来的,不确定具体内容。”
旁边另有位青衫男子附和:“听我爹说前几天那位好像遇刺了,伤得还挺重,勉强才捡回一条命。”
“遇刺?我怎么听说是中了毒?”
“……手段不重要,反正就是出事了。”
“会是谁下的手呢?”
“谁知道,”男子耸了耸肩,“恨他的人多了去了,是谁都不奇怪。”
“诶王朔,你和慕之关系好,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声?”
面对同伴的提问,王朔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时机成熟你们自然会知晓。”
事实上谢怀蔺根本没有透露一丁点消息给他,但在这帮人里,他自诩和谢怀蔺关系最铁,即便一无所知也要装作一切尽在掌握。
可惜他的轻而易举被同伴识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