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连镇北侯都未能幸免……
想到至今仍昏迷在榻的纪向纭,温久心里一阵又一阵地抽疼。
她不能倒下,还有希望。
至少谢怀蔺还活着。
哪怕外界都在传闻他也成了十万白骨中的一缕亡魂,但只要一日没有找到遗骸,就证明谢怀蔺有生还的可能——温久坚信这一点。
温久沉默的间隙,温初言也心事重重。
郢军能在谢家军的行军路线上设下埋伏,这就表示谢家军当中有奸细。
是郢国安插进去的吗?
不,恐怕不是。
如果是郢国的手笔,应该在一开始就占据上风,不会等到败局已定时才亮出杀手锏,那么……
敌在内部吗?
结合这段时间皇室的动荡,温初言心里有了初步的怀疑。
他敏锐地察觉到有些地方不对劲,这当中仿佛有只看不见的手在推波助澜,将大朝推向岌岌可危的地步。
若真如他所想,那么最后登临帝位的人就是幕后黑手吧。
没有确凿证据,怀疑只能止步于怀疑,当务之急是处理好眼前的事。
“岁岁,我知道现在提出来不合适。”
温初言语气沉重:“我今日来不单是为了告诉你这些,一会儿让小梢去收拾东西,你跟我回去。”
“什么……意思?”
温久迟缓地眨了眨眼,反应过来后难以置信地提高嗓音:“哥哥是要我与侯府割席吗?”
温初言不置可否:“如今侯府正处于风口浪尖,我怎能放心把你一个人留下?”
“正因为侯府在危难关头,我才更要留下。”
温久有些生气。
镇北侯已经战死沙场,谢怀蔺生死未卜,还有纪向纭,纪向纭才是打击最大的那个人,她现在是那种状态,温久无法扔下她不管。
“从小爷爷就教导我们做人要有原则,我既然嫁给谢怀蔺,侯府便相当于我的第二个家,岂能在这种时候撇清干系脱逃?还是说……”
温久颤着嗓,不可思议地问:“是爷爷的意思?”
“爷爷很担心你,但他老人家眼下在宫里忙着商议塞北的事,接你回家是我的意思。”
温初言面无表情地说,语气略显淡漠。
“虽然陛下目前还没说什么,可十万兵马不是小数目,事后一定会问责的。”
纵使谢家父子立过再显赫的军功,现下宣明帝眼中依旧只有这次彻彻底底的败仗——虽然残酷,当利刃无法发挥功效,于天子而言便与废铁无异。
谢家被降罪只是时间问题,轻则褫夺封号,重则连坐九族,因此说他冷血也好,无情也罢,他都要及时让温久从即将来临的风暴中脱身。
温谢两家是世交不假,可对温初言来说,任何虚名都没有温久的安危重要——
他只有这一个妹妹。
“听话,岁岁。”
温初言用不容商量的口吻说:“当初我便说过,必要时我一定会把你带走。”
侯府已经无力护温久周全,甚至可能牵连到她,只有回到温家,回到他和祖父的庇护下,温久才能安然无恙。
温久第一次知道兄长散漫随和的表象下原来还有如此冷漠的一面,她看着兄长,仿佛在看一个陌生的人。
“我不走。”
她倔强道:“侯夫人现在需要我……”
“我没事的。”
纪向纭冷不防出现在门口,她一身素衣,挽了个简单的髻,头上未戴一钗一簪,气色看上去很糟。
“侯夫人,节哀。”
温初言向她点头致意,即便要带妹妹回家的话被听见,他也没露出尴尬之色。
“您醒了,”温久担忧地迎上前:“怎么不多休息会儿?”
“别担心,我无大碍。”
纪向纭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听你哥哥的,先回温家避避风头,”
“不,我不回去。”温久摇头,“您执意赶我回去,是不把我当一家人吗?”
“不是的……”
“那就不要说这么见外的话。”
温久打断她:“家人就是要共患难,如今侯府有难,我怎能弃您于不顾?而且我答应过慕之——”
少女眸光坚定:“我答应他,要等他平安归来。”
“久久……”
纪向纭眼眶湿润,拍了拍她的手,哽咽:“好孩子,好孩子,有你在,娘什么都不怕。”
温初言叹了口气,明白今日是带不走温久了——他最了解妹妹,知道她一旦决定了某件事,绝对不会改变主意。
罢了,倘若侯府将来真的倒台,看在祖父和温家的面子上,圣上也会对岁岁网开一面的。
“夫人!”
正在这时,李管家匆匆跑进,一看到纪向纭就腿软地扑通跪下:“活了……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