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呢?”苏喆问。
祝缨道:“我?还应付得来。”
苏喆的眼神里透出些担心来:“那个……王相公走了,对他自己也不算件太坏的事。您别太难过。”
祝缨把她按到椅子上:“这还用讲吗?你现在要做的,是帮着你舅舅把事务料理好,再准备老家来人。你们能帮我做一点儿,我就能轻松一些。”
“哎!”
次日一早,祝缨比苏喆出门要早,等上朝的时候与陈萌碰了个头。
陈萌道:“休沐日没定别的事吧?空出来,咱们聚一聚。老吴他们回来了。”他说的老吴是他们的同乡吴刺史。祝缨却忽然想起来另一个老吴了。
祝缨点点头:“好。”顺便把赵苏的事儿说了。
陈萌道:“怎么不早说?这个好办,早对我讲,早给它办完了。现也不用什么考验、远近之类,就选那一家里父母双亡、兄弟不和的,找一个,包管不想回本生父母那里。”
祝缨道:“不过这么一说,你又上心了。”
陈萌道:“怎么能不上心?我还另有事要托你呢!”
“什么事?”
陈萌笑眯眯地道:“我家里那件喜事。”
“好。你定个好日子,我就去施府。”
祝缨看陈萌的样子,郑衍的案子应该有谱了,顺便打听了一下。陈萌道:“就算都是真的,也不能奈他何。”
没出人命,把人还回去,再赔钱,把姑娘衣服首饰铺盖统统都附送回去。郑熹亲自带着人到京兆府去领罪,郑家是勋贵之家,郑衍身上还有品级,家里又有钱。无论是赎买还是折抵,陈萌找不到理由把郑衍如何。
祝缨与陈萌对望一眼,都有点腻味。
祝缨道:“郑相公还挺忙的。”
陈萌有点讥笑地说:“不如王大夫忙。”
祝缨道:“那倒有限。”
说不几句,两人分开排队去了。
这一天,皇帝散朝后主要是召见一些外地入京的官员。他们已经与户部、吏部打完了交道,在皇帝面前走一个过场。朝散的时候,窦朋没动步子,祝缨也放缓了脚步。
皇帝看到了窦朋,问道:“丞相还有事吗?”
祝缨回头看了一眼,见皇帝已经起身了,对窦朋道:“有急事便说,无事,我就去见见他们了。”
窦朋语气有点艰涩地道:“却才不好讲……盐州……盗匪……劫……”
皇帝道:“什么?”
祝缨加快了脚步,走了。
殿内,窦朋低声说了一件不好的事情——就在前不久,盐州饥民聚众为盗,一伙“数百人”的流民逃进附近的山林里。入冬后乏食,巧了,这不正是秋收、收租税的时节么?那就抢好了!
这群人还是“义贼”,没抢普通百姓,反手把才收上来的秋税给抢了。
皇帝怒道:“怎地会有这样的事情?速派人剿匪才是!”
窦朋道:“是。臣去安排?”
皇帝沉着脸道:“要快!”
“是。”
窦朋回到政事堂就让人把兵部、户部相关人等给叫到了政事堂。得调兵、得转运粮草,对了,如何剿平、派谁去,也得有个说法。
因为报上来的是几百号人,这就不用派什么大军了。窦朋与兵部等商议,就派那位才立了功的小冷将军带两千人去。对付这次的盗匪,两千不算少了,且还有地方上的一些官军,一起凑个三、四千人不成问题。只要指挥得当,能够满足皇帝“快”的要求。
祝缨道:“盐州附近的秋赋已经在路上了,不然的话,就地调用计入账中,还能省去路上的消耗呢。只消户部派一个人去监督调拨就行了。”
窦朋道:“粮草运转,你看着安排。写个条陈就行。”祝缨办这些事他非常的放心。
祝缨只好答应了:“好。不过既然是流民,想要断根,就得安置好这些人。几百号人,就是几百户人家。”
窦朋笑道:“怎么?你又要他们屯田?”
祝缨道:“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来历,不好说,还请顺便问一问他们之前是做什么的。天下之大,总有安置他们的地方。”
窦朋道:“首恶还是要严惩的,否则群起而效,岂不麻烦?”
几人很快定了方案,各人回去写了自己要负责的那一项,往政事堂一报,由窦朋再拿去给皇帝看。
皇帝的面前铺了一幅巨大的舆图,杜世恩正在监督几个小宦官在上面找盐州在哪儿。窦朋知道,上前给指了出来,又将奏本捧出:“陛下,臣等已拟出剿匪方略。”
“哦,”皇帝漫应一声,眼睛却在看着地图上的盐州两个字,“齐王,到哪里了?是不是就在附近?”
窦朋背上一紧,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齐王怎么能冒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