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锟铻被说中心事,又摸了摸鼻子。
山雀岳父道:“打了一场,输了,是我本事不够。没打过就全听话了,就是脑子不够!他比别的官好,别的官那都是什么东西?比丑婆娘好看一点儿,也不能说是个俏媳妇了!得亲眼看清楚了。”
郎锟铻道:“那现在算清楚了?”
山雀岳父道:“看到眉眼了。”
郎锟铻失笑:“总算不是个影子了。”
翁婿二人都笑了,山雀岳父看着外孙在外间玩耍,叹了口气:“阿苏家确实变好了。那个女人,她是个女人,可以什么都不管,她什么都敢试。阿苏家本来就不是她的,做坏了她也不心疼。咱们不一样,手里的是自己的东西。
山里就这么多人,别光看也有人投你,阿苏家得到的更多!她得一块金,你得一根针,事情要是对阿苏家利益太大,咱就要多想想!”
郎锟铻点点头。
山雀岳父又说:“你们都不知道当年的事情,当年也是,好些人看着山下兵马强壮、又富,打也打不过,就说不如听命。呵!结果呢?还是小心一点的好!他弄的那个石头城,好些人,不知道要干什么!反正,咱们得先守好自家的寨子!别叫人都跑了。还要修路,也先别答应得太痛快了。你帮他修那个石头城就太热心啦!他说是市集,你看现在呢?!人家开始种田了!”
郎锟铻道:“山下的人都喜欢田地,那是他们的谷仓钱袋。”
“他要个谷仓,也不是不行。要咱们家的奴隶往外跑,那可不行!你寨子里的人都打好手印了吗?”
郎锟铻道:“大寨里已经按完了,小寨散在山里,慢。”
“要赶紧。他既说话算数,咱就照《公约》来。能不闹翻,还是不要闹翻。”山雀岳父十分明理地说。
翁婿说了好一阵的话,山雀岳父才回去休息。
…………
这一晚,有好些人都在忙。
山雀岳父已经躺下了,刺史府后衙的事情却还没有结束。
祝缨在前面与山雀岳父等人相谈甚欢,祝大等人在后衙心中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张仙姑道:“哎,是他亲舅舅来接的,人家是一家人,你也别总白眼儿狼白眼儿狼地骂啦!你还不能叫他回家?别不讲理。”
祝大怒道:“我是拦着他不叫他回家的人吗?养他这些年,没见说话也不说一句就走了的!”他拍着自己的脸说,“我要是再这么对白眼儿狼,我就是不要脸!”
张仙姑低声道:“你小点儿声!老三还在前头跟客人说话呢,她看重这个,你可别坏了她的事儿。”
祝大不骂了,愤怒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最后一气之下拿了把花锄到地上一套乱刨。他哪里会锄地?土刨得到处都是,没两下锄头就砸到了脚面,抱着脚跳回了屋里。张仙姑给他除掉鞋子,骂道:“好好一双鞋,你又糟蹋了!这些土!”
“拍拍就行了!我也不用人这时节刷鞋!”祝大的气还没消。
张仙姑也有点赌气地说:“他走了,老三也能少操点儿心。他回他的家,有他的亲人心疼他,我还心疼我孩子呢!”
祝大的气顺了一点,道:“对,不值当的!”
话虽这么说,气也没有全消,晚饭没吃什么东西,酒却喝了半壶。祝缨在外面招待客人,苏喆也陪同苏鸣鸾等人在外面,连花姐也在外面参加宴会。今天家里吃饭的人口颇为简单,老两口就在自己屋里吃了。
女仆们在厨下凑了一桌。
蒋寡妇拿起筷子,又说:“差点忘了,锤子今天怎么吃?”
杜大姐道:“我叫巧儿给他留了饭,他不走吧?”
蒋寡妇道:“只叫收拾了石头的行李,没叫收拾他的。诶,饭呢?我给他送一下吧,他怪懂事的。”
林寡妇端了一盆饭走了过来:“你们说,石头还会不会回来?”
巧儿一手一个盘子,一盘黄陇陇的炒鸡蛋、一盘瓜菜,一手一个放到桌子上,道:“您还盼着他回来呢?就属他能吃,他不在,我锅里颠菜都能轻二两,手腕子都不累了。”
林寡妇嗔道:“小丫头嘴这么刁,仔细嫁妆攒出来了找不着婆家。”
巧儿又拿了个食盒出来,道:“只要有嫁妆,哪有嫁不出去的?我打小儿往这衙门里看的,打从还是府衙开始,闹到衙门里的,老实女人都是死人、半死的或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泼辣的放赖的倒个个活着挺好。女人叫人害怕可不是坏事儿,到了哪儿都不受气。”
林寡妇指着她,手指连点,她们都笑了。巧儿将食盒装好,蒋寡妇就接了去,杜大姐将盘里的菜一划,往她碗里拨了一些,其他人开始飞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