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内,各位文人骚客跟死了一样的安静。
“啪、啪、啪。”
主位的轻纱后面传来掌声。
“额……好、好!”
“对,写得好,语言清新自然返璞归真,仿佛风入林梢吹拂的万年清辉,总之写得妙啊!”
众人一改之前的态度,昧着良心赞美。
矮个子书生受宠若惊。
轻纱后传来一阵笑声,侍女将纱帘拉开,主位懒洋洋坐着一个玄衣男子。
衣服是玄色,而从头到脚的每一根毛发都是纯白无暇,看不出年龄。
这便是墨鱼公子墨铁柱。
墨铁柱左拥右抱着美人,一人喂他吃葡萄,另一人给他用盘子接着葡萄皮。
墨铁柱眼尾一扬道:“你们好个啥,本公子方才只是在打飞蚊,难不成你们觉得这烂诗好得不行?没品味。”
方才附和的人脸色难看。
这个季节哪还有蚊子,他是故意鼓掌的。
老天不公,让这样一位花天酒地混吃等死的人这么有钱。
大家虽在背后骂他一个比一个难听,但耐不过这厮有钱啊,他可以随随便便捧红一个诗人。
何况他还有座诗楼,在座的各位谁不想让自己的诗进去流传后世?
所以即使再陪这样的一个败类嬉闹,只要得到回报,他们都愿意忍一忍。
“公子,到时间了。”喂葡萄的美人娇滴滴道。
墨铁柱哎呦了一声,扬手道:“本公子饿了,用膳!”
众人松了口气,终于可以歇一歇了。
*
珍馐一道接着一道送至众人眼前,色泽亮丽,气味勾人。
大鱼大肉对于寻常百姓来说,一旬都不见得吃一次,但在纨绔子弟的筷子下,寻常得宛如草根。
吃得差不多了,一般都应该用甜点收尾。
但今天管家送上来的凉虾,让墨鱼公子眉头一蹙。
“这是啥?”
管家谄媚道:“公子,是凉虾啊?”
墨铁柱阴阳怪气:“你家凉虾是辣的?”
送来的这碗凉虾,不像往日泡在糖水中可可爱爱,而是被红彤彤的辣油拌匀再加入花生碎和蒜泥,闻一闻还酸唧唧的。
“算了算了。”墨铁柱心烦意乱,挖起一勺塞嘴里,心想着下去就扣他们俸禄。
谁知——
“这道点心叫什么名字,太好吃了!”
“是啊,酸辣鲜香又不油腻,恰到好处,吃得我都想吟诗一首。”
这次的夸赞,众人是发自内心地夸赞。
墨铁柱也吃了一惊,没想到酸辣口的凉虾这么好吃!
唯一的缺点就是酸辣太开胃了,导致他刚吃饱,却又饿了。
墨铁柱朝管家勾了勾手:“做得不错嘛,翠芳改进了味道?”
“哪啊公子,翠芳不是回老家了嘛。”管家讨好道:“是伙计新招来的两个厨子做的。”
“新来的厨子?”墨鱼公子道:“能把甜品做成酸辣口的奇人,快快请上来,我请他们喝杯茶!”
厨子比这群酸唧唧的文人好多了,墨铁柱扶额。
*
姜烈渊不想进去再看到那个矮个子书生,余粥大发慈悲准许他在门口候着。
“诶,”姜烈渊在他进去前提醒道:“有防身的吗?”
“大庭广众,他能怎样?”余粥拍了拍自己袖口里面的口袋:“有,你放心吧。”
说罢便进了大堂。
姜烈渊依在门口的柱子上,这个视角刚好可以望见诗楼的全部样貌。
一、二、三、四、五。
一共有五层。
姜烈渊皱眉。
大堂的门没有关严实,从门缝可以瞥见余粥的背影,让他安心不少。
因为从进入这里开始,姜烈渊就感觉不对劲儿,直至这个楼他才看明白。
仅仅五层楼,说实话不应该达到直耸入云的高度。
这个高度,总让他觉得一楼之下,似乎还有东西垫着似的。
姜烈渊摸了摸手腕,希望只是他想多了。
*
“公子好。”余粥行礼。
“别客气别客气。”墨鱼公子比他想象中要好相处,直接让余粥做到了他旁边的位置。
虽说不合礼仪,但不能拂了主人家的面子,余粥谢过入席。
穷酸文人还在对诗,一首比一首难听。
余粥如坐针毡,想走。
墨鱼公子问道:“你的那份调料怎么做的,能教教我的厨子吗?”
“当然。”余粥觉得他俩像是老师上课开小差的学生。
墨铁柱一会儿问放哪里的醋香;
一会儿问辣椒吃多了会不会屁股疼?
种种稀奇古怪的问题让余粥晕头转向,逻辑思维跳跃的厉害。
忽地,墨铁柱问:“你们乌地是不是有个糖醋小土豆特别好吃?”
余粥微笑道:“公子,我是岭南来的。”
墨铁柱哦哦了两声,继续百无聊赖地听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