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间见自己手背都要被她抠破,心中又烦又怕,只想找个理由回去。
身为潘金龙的手下,是为数不多知道潘家秘密的人。
当年殿试一甲第三名,白马拈花乘风游的清秀儿郎,实则是位稳重寡言的姑娘。
“我不要他杀人,他把我的人生还给我!”
潘芳芳身上哪还有当年春风得意的半点影子?
不仅人老珠黄,常年的心病已经将人折磨得半疯,活脱脱的一个疯婆子。
听说这疯婆子还险些杀了自己的孩子?
韩间眼中流露嘲讽的笑意。
早年他还唏嘘过潘芳芳的经历,不过这些对他来说不过是当个话本看了就忘。
反正谁给他好处,他就向着谁罢了。
“别急。”韩间拍了拍她的手,微笑道:“在下这一来,便不走了。知县的位置很快就会空缺下来,到时候,我就是夫人最大的保护伞。”
*
余粥知道他和姜烈渊并没有安全,二人休息了片刻都镇定了不少,现在不是卿卿我我的时候,简单地交换了下信息。
“当务之急,是等到天亮去衙门。”
余粥摸出宋清庙给自己的佩剑,佩剑上拴着她身为知县的令牌,可以凭此暂为代替知县升堂。
姜烈渊没想到潘家做得这么狠,竟是要将他们都斩草除根。
他深吸了一口气,拳头尚在发抖。
他也就罢了,好歹有些拳头功夫,余粥这一路来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乌地每逢下半旬都有宵禁,今日刚好一旬过半。
然而宵禁禁的只有老百姓,官兵却有特权。
想都不用想余粥也知道,荆阳人官大一头,可以凭着身份直接命令乌镇驻兵不准反抗,这里交给他们全权管理。
而宋清庙的消失更让群龙无首,就算有人察觉不对劲儿,也不能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擅自抵抗。
眼下,他们要做的就是挨过茫茫黑夜。
“这里随时都会有兵吏来查,”余粥抹了把姜烈渊脸上黑色的灰尘,蹙眉道:“你知道有什么藏身的地方吗?”
姜烈渊喘了口粗气,道:“村另一头,就是上次让早夭躺进去的乱葬岗,有一处隐秘的山坡,那里也不会来。”
“说得是。”余粥握紧了姜烈渊的手。
二人神经紧绷,喝了两口凉水胡乱咬了口馒头便上路,本想就把马儿留在这里,谁知这马儿跟有灵性似的,非要跟着他们。
这马儿在断崖处咬着余粥的领口,把他拖到安全地带;
又宛如勇士一般冲入火海,救了姜烈渊一命。
夜色下马蹄不安地蹭了蹭泥土,余粥返回摸了摸它的脸,感激道:“谢谢你好孩子,我们不能带你,你太引人瞩目了。”
马儿温顺地蹭了蹭他的掌心,停在了原地,目送他二人离开。
姜烈渊紧紧揽着他的肩膀,快走在黑漆漆的小道。
果真,忽地乌村的拱桥上燃起一束火把,兵吏首领发号施令道:“五人一组,挨家挨户搜!”
“是!”
河面的明月被铁蹄踏碎,一束束火把真的挨家挨户在敲门,快丑时硬是把已经进入梦乡的村民木都喊醒。
“啥啊,咋回事啊……”
“我去他们是什么人?”
“不知道啊,诶诶你们闯进我家要干什么!”
眼见着有人要靠过来,姜烈渊抱着余粥的腰身将人托到一间屋子的房檐上,随后自己也借力跃了上去。
他们的前面有棵叶片宽厚的大树,正好给地面上的人形成了视觉死角。
他们刚上去,原来站的位置就有兵吏搜了过去。
余粥的心还没放下来,就又出了一身冷汗,他看见了位熟悉的身影躲躲藏藏,险些被抓住。
*
王姐好歹也是混过几年江湖的人,逃出来后火速冲回可追楼喊醒小蝶和余家姐弟逃命。
他们刚出可追楼就被小妖拦了回去,她屏息凝神定睛一看,原来是余粥把姜烈渊救出来了,然而身后追兵不少。
被吵醒的镇民纷纷推开窗子,王姐朝着医馆里睡眼惺忪的新相好吹了声口哨,那位新相好便鬼鬼祟祟地把他们藏在了地窖。
“荆阳人来作甚?”王姐拍着胸口。
新相好道:“不知道,但姓韩的也来了,肯定又是潘家在作妖呗。”
小妖蓦然脸色一变。
“这里都是放药材的,就算有人来查,毯子一遮就看不见了。”新相好搓了搓手:“我上去了,我师父刚才正叫我呢。”
好在三个小孩儿都很乖,余招娣搂着余早夭,小蝶则跟没事人似的打了个哈欠继续站着睡。
“行,这次欠你个人情……等等,小妖你要去哪?”
少年一身火红的衣袍太招摇,他三下五除二甩掉外人,在初冬的夜晚身着单薄的黑色内衬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