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淮上下打量他一圈,点了点头:“正好,今年的运动会的长跑项目,那我们就指望你为四班争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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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前的最后大半天,其余几门任课老师紧赶慢赶,终于在放学前所有联考试卷评讲结束。
在高度赞扬了全班同学经过努力获得的优异成绩后,以老郑为首的老师们又大方地分别为每门课格外追加了两张试卷,美名其曰: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陈玉清看着手上厚厚的一沓试卷愁眉苦脸:“给不知道的看到了,还以为我们要放假到过年呢。这就四天半工夫,怎么可能写得完?”
苏淮随手翻了翻卷子:“不用写完。都是些基础题型,以你的水平,做做最后两道大题巩固提高一下就差不多了。”
“也是。”陈玉清也跟着翻了几张,盘算一下,发现工程量确实不大,心情顿时好了许多:“这么说来,这些你应该都不用做了,题目对你来说可能太小儿科。”
苏淮没应声,还是将所有的卷子都收起来:“但是我得提前把思路整理出来……有些题是真题,还有些借鉴意义,之后放假回来可以给与北参考着改错。”
陈玉清正低头琢磨数学公式,猝不及防被喂了口柠檬味的狗粮,怔愣一秒后缓缓抬起脸,嫉妒的是面目全非:“路与北何德何能……啊,我怎么就没有这样的福气啊!”
苏淮被她夸张的表情逗笑,抬头看了眼被老郑叫去门口谈着话的路与北,神情变得有些复杂。
他自嘲地笑了笑,摇摇头几不可闻地低声说道:“不,能够帮到他是我的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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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最后一堂课后学生鱼贯而出,衡高校门拉上的那一刻,短暂的中秋国庆小长假终于拉开了序幕。
傍晚刚下过雨,巷子里几处凹凸不平的洼地积了些水,湿哒哒地黏在鞋底,随着走动发出“沙沙”声响。
苏淮单手背着书包顺着狭窄的石板路一直往深处走,只是刚刚走到半道,却在中途的路灯前停住了脚步。
他回过头,突然朝着身后看了一眼。
天已经黑了,巷口没什么人,只有一颗几十年的老梧桐在那戳着,在夜里被风一吹,看上去鬼影重重,张牙舞爪。
苏淮冷着脸定定地看了那颗老树一会儿,没出声,又转过身,重新往巷子深处走去。
当年苏义明欠的钱里有一部分是高利贷,本来数额不算大,却因为无止境的利滚利变成了压倒全家的最后一根稻草。
苏义明跑了后,白书瑶为了堵窟窿,几乎脱了一层皮。
虽然X市是她的老家,但是能卖的家产也早就被她卖了个遍,只剩下最后一处超过50年房龄,面积小的可怜的国企老员工宿舍,因为实在卖不上价,才被勉强保留下来给他们娘俩做了个临时的落脚处。
苏淮到家的时候白书瑶还没回来,他打开灯,将书包放到了自己的小床上。
二十几平的老职工宿舍原本只有一室一厨,虽然苏淮后来找工人用木板强行隔出了两间卧室和一个仅能放下一张简易木桌的小客厅,但卫生间却是实在腾不出空间。
好在这片的公共厕所就在旁边,凑合凑合倒也能过。
他走到厨房,将冰箱里剩了的蔬菜拿出来洗干净切好,就着化完冻的肉,简单做了几道炒菜。
等最后一道紫菜蛋汤出锅,门口由远及近传来一阵混合了钥匙叮当撞击的急促脚步声。
“回来了?洗洗手,可以准备吃饭……”
苏淮解下围裙端着汤碗走过来,视线扫过白书瑶略有些惊慌苍白的面孔,声音一顿:“发生什么事了?”
小小的屋子灯光却明亮,白书瑶站在灯光下看着已经比自己高出大半个头的儿子,像是终于找到了主心骨,轻轻舒了口气,慌乱的神情逐渐镇定了下来。
她将手中便利店的袋子放到柜子上,温柔的眉微微皱着:“没什么,只是最近……好像总感觉有人在后面跟着我。”她抿了下唇,又摇了摇头,改口道,“也可能是我多心了。”
如果是说三年前,苏淮还是那个生活富足的小少爷,他可能根本不会多想。
但是毕竟今时不同往日。
垂下的睫毛遮住了浅色眼瞳里闪过的暗色,苏淮给白书瑶盛了饭,嘱咐道:“不管多不多心,小心一点总不会有错,毕竟平时在家就只有你一个人。”
沉默一会,又说:“我们欠的债这个月底就差不多能还完了。入秋天黑的早,你眼睛在夜里又不太看得见,晚上琴房的兼职就别去了。”
白书瑶是出生书香之家的独生女,虽然不说大富大贵,但过去几十年也是家里精心放在手中养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