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娇抬头,安静的注视前方。
小小的玻璃上倒映着他的身影。
精致的五官里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艳气,眉峰秀丽,眼尾狭长,只消轻轻一眼,便叫人没了心魂。
哪怕右侧的脸颊高高肿起,非但没有让他变得难看,反而多了丝凌虐的美感。
沈娇看着,没由来的感到恶心。
他弯下腰,对着垃圾桶痛苦的干呕。
“贱人!你不勾引他他怎么会掐你?”
他勾引他了吗?
沈娇卷缩在轮椅里,难受的闭上双眼。
他勾引了。
宋矍那样的眼神他见得太多了,从小到大,他的身边总是充满着这样的眼神。
那时他的腿还没变残疾,沈钰会带同学回来,他拿出当哥哥的责任,热情的招待他们。
可他总会被高大的男生堵在角落。
他跑去跟沈钰说,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已经学会用最天真的表情说着恶毒的话。
“沈娇,你长这个样子,不就是想去勾引他们吗?”
那时候他就知道,他长这样一张脸,不论别人做什么,都是他的错。
所以当他一步步逃开,却被宋矍一步步抓回来时,沈娇的心情恶劣到了极点。
特别是听见沈钰和沈秋禾聊宋矍是个什么样的人的时候,他很想站出来告诉她们:
你们知道他是什么人吗?知道他对他做了什么吗?
可他没说,他知道说出来结果也就那样,总之都是他的问题。
沈秋禾的眼神一点点刺激着他,阴暗在沈娇心里滋生。
他知道怎么做才能引起男生最大的兴趣,知道从什么角度露出什么表情才能最快激发他的占有欲。
果不其然,宋矍上钩了。
当他像个狂躁的狮子一样掐住他的脖子时,沈娇的心底是畅快的。
你看,你们卑微讨好的人,就因为他把他的微信删了,就变成这幅样子。
特别是看见沈钰狰狞的面容时,他差点笑了出来。
是的,他下贱,他勾引了宋矍。
她不是总这样说他吗?那他做了又何妨?
房间里的呕吐声渐渐停歇,沈娇用手撑着轮椅,灯光从他头顶倾泻,脸色是从所未见的惨白。
他直起身子,安静的垂下眼睫,看着桌子上剪线团的剪刀。
外头起了风,梧桐被吹得沙沙作响。
而风只是过客,掠过之后只有无边寂静。
……
叮铃铃——
忽然响起的闹钟声吓了沈娇一跳,他受惊一般松开手里的剪刀,
啪嗒——
剪刀落在地上,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
他定的直播闹钟响了。
—
晚上九点,直播间准时开启。
这个点,Y国还是白天,陆庭没有下班。
他坐在办公室,看见直播间开启的消息,随手点了进去。
陆九抱着文件敲响办公室的门。
“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如果您想要回国,随时都可以动身。”
青年温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陆庭的视线落在手里的报表上。
“你想回去吗?”他问。
比起陆庭一半的Y国血统,陆九则是完完全的华国人。黑头发、黄皮肤,瞳孔也是黑色。
那里更应该是他的故乡。
陆九垂下头,“爷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陆庭笑了笑,像是想到什么一般,问陆九,“我外祖母的生日是不是快到了?”
陆九摸不准他的想法,但看着他的笑,只觉得寒意上涌。
“是的,就在下周。”
“你说……”
他幽幽叹息,“作为他的外孙,我是不是应该去祝贺一下?”
陆九没说话。
他想,要是陆庭真的去了,可能生日要变成忌日。
陆庭的母亲是一位地道的Y国人,但被陆庭的父亲哄骗,怀了陆庭后才知道他养着无数的情人,而她,只是其中一个。
她生下陆庭之后精神就不太对,她的父母知道这件事后气急,直接把陆庭丢到吃人的陆家,把自己的女儿带走。
后来更是直接带着女儿到华国养病,好多年没回来。
“他们现在在哪里?”
陆九报了个地名。
“这样啊……”陆庭合上手里的报表,“我想,那我们应该还赶得上祝她生日快乐。”
“我下去安排。”
陆庭看着陆九消失在办公室,兴致缺缺的靠在椅背上。
“今天我们来学习最简单的编织,教大家编个平安结怎么样?”
陆庭抬眼,看向前方的电脑。
橙黄的灯光给青年的手渡上一层柔软的光晕,纤细的指尖捏着细小的绳子,手指翻飞,不一会就编出一个漂亮的形状。
可陆庭还是看见了他手背上贴着的一条长长的创可贴。
伤口太长,一条创可贴根本盖不住,随着他的动作,陆庭甚至还能看见微微结痂的伤口裂开,渗出血珠,被主人漫不经心的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