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漫天灰色的雪山中,他们从城镇里面带出来的食物很快就消耗完了。
没有足够的热量供给,身体情况一天比一天差的教宗开始陷入沉睡,到后来祁念想就很少见到教宗有清醒的时候。
又一次沉睡前,许久未再劝过祁念想的教宗开了口。
“离开吧,想,不要再走下去了,你可以去寻找黑暗之主,祂一直在召唤你,作为祂喜欢的孩子,只要你愿意信奉祂,祂便会庇佑你,让你免受痛苦和死亡。”
“那如果我走了,教宗你呢?你怎么办?”祁念想顿了下,接着一步深一步浅的背着教宗在厚重的雪地上行走。
“我会去往我该去的地方。”
“所以你还是想让我看着你死是吗?”
祁念想舔了舔干裂的唇,用生出冻疮的手抓了把污染的雪塞到嘴里,咬的嘎吱嘎吱响,像是濒临绝路见血的狼。
“不干。”
“教宗你不能总是这样,你哪怕不为你想,也要为我想想啊,你可以不想活,但是你凭什么觉得你死后我还能独活?没有骑士能够抛弃主人离开,哪怕我是一个不合格的骑士。”
更重要的是,祁念想就是咽不下这口气,黑暗之主每天不定时在他耳边嗡嗡已经够恶心他的了,现在教宗竟然也劝他去投奔黑暗之主。
等等,教宗是怎么知道黑暗之主每天烦他的事?他好像没跟教宗说过这件事吧?
祁念想疑惑还没问出口,就发现他背上的人又一次沉睡了。
相比起前几次的沉睡,这次教宗似乎睡的更沉了,完全贴在了他的背上,轻的仿若听不到呼吸。
祁念想叹了口气,心知不能再这么带着教宗往峰顶走,雪地失温是件很危险的事情。
他找到一个相对隐蔽安全的山洞安置教宗,他将山洞里受感染而死的冬熊从山洞中拖出来,拖到离山洞较远的地方,剥了冬熊身上相对完好的皮毛,然后忍着不适生吃了几口冬熊的血肉。
祁念想可以吃感染的生物,虽然不致死,但是会尤其的痛苦,像是生吞了几斤毒药,胃剧痛的仿佛是被火烧刺穿。
但他没有选择,他需要足够的热量供他爬上峰顶。
他一边吐一边硬是逼着自己往下咽。
祁念想回到山洞安置好教宗,独自向雪山高处攀爬,他离开后,风雪很快遮盖住他离开的脚印,与雪山融为一体。
祁念想不知道是,他离开没多久,阴暗干燥的山洞里来了不速之客,黑暗从山洞的四周爬出,缓缓汇聚成一体。
“那孩子离开了,他终于要抛弃你了。”
“他不会。”沉睡的教宗睁开眼,从将他裹得严严实实的熊皮中坐起身,沉静地看着眼前虚无聚集的黑暗。
“是,那孩子不会,他不是那种弃人不顾的人,你心里清楚,那你为什么依旧感觉到愤怒呢?”黑暗扩散凝聚,像是水母的裙摆飘荡到教宗面前。
“因为那孩子的固执?”黑暗徐徐的反问,似能勾起人内心潜藏的黑暗,祂近乎扑面凑近教宗。
“不,你是在愤怒自己无能为力,你后悔了是吗,亚撒。”
教宗不自觉触碰自己溃烂的脸庞,稍显褪色的金色眼瞳内倒映无边的黑暗。
“不要动那孩子,奥西里斯。”
“我不会动他。”黑暗之主低笑,像是恶魔的低语。“我还没有看到他堕落,我怎么舍得动他。”
“温蒂妮受到的污染不同于沙拉曼德,是他绝对承受不了的绝望痛苦,即便他到达了山顶,他也无法为温蒂妮解除污染,更无法救你。”
像是看到未来的场景,黑暗之主言语间透露出愉悦,随着逐渐消散的黑暗扩散。
“亚撒,期待吧,在你面前忠诚温顺的羔羊,终有一天会承受不了现在的苦难,将他尖锐的刀剑指向你,我会让你亲眼看到他堕落,成为黑暗卑微的奴仆。”
……
祁念想蹲在雪山峰顶源水湖边,盯着被黑暗浸染看不出一丝清亮的湖,摸了把满头雪的脑袋瓜。
在湖的中央冻结着巨大的冰晶,冰晶内部是不愿被黑暗完全污染自我封印的温蒂妮。
他伸出手试探的浸入水中,强烈的刺痛感从指尖传入大脑,祁念想嘶了一声。
这要是进去会死人的吧。
祁念想站起身,将身上厚重的衣服脱掉,只剩下里面一层洁白的衬衫,他将披散下来的发重新挽起,他咬着发绳,手臂露出苍白削瘦的肌肉。
金色的咒文从他背后到侧边的手臂若隐若现,刻入血肉的反噬深入骨髓,浸透着鲜血,洁白的衬衫下是伤痕累累的躯体。
赶紧干完赶紧回去,教宗还在沉睡,他不在旁边守着,万一出什么状况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