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怕影响太大,引出没必要的麻烦,好几次,他都想直接杀了叶初雨。
可回想这两日相处时的场景……
他对她哪里还有记恨?
他甚至都有些忘记记恨叶初雨的感觉了。
“时安?”
耳边再次传来阿姐的声音。
裴时安回过神,他敛下心中思绪,又喝了一口温水,方才回她:“既然她替你拿来引荐信,我与她以前的那些事就推过吧。”
“只要她以后不惹事,我自然不会记恨她。”
他语气如常说道。
心中却在为自己这两日的变化而暗暗心惊。
他这两日的变化好像真的太大了……
如果不是阿姐主动提起,他甚至都未曾察觉到这些事,就连刚刚那一刻阿姐提起她变化大的时候,他还想着主动替她解释什么……
不过裴溪并未察觉到他的异样。
听到这话,她还挺高兴的。
阿弟能跟郡主好好的,她自是为他们高兴。
他们原本就是未婚夫妻,日后总要在一起过日子的。
可她的心中却又有一抹失落……
她与阿弟从小一起长大,若阿弟日后真有了倾心喜欢、相守一生的人,恐怕就不会像如今这样对她了。
他们恐怕也不能像如今这般,走得这般近了。
想到这。
裴溪置于膝盖上的手便不自觉握紧了一些。
直到手心吃痛,她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立刻变了脸。
她在想什么?
她怎能如此想?
“阿姐,你怎么了?”裴时安察觉出裴溪的异样,不由皱眉。
裴溪听到他的声音,更是心惊,忙说“没事”。
见阿弟依然一脸担忧地看着她,她连忙收敛自己的情绪,强撑着与他露了个笑后说道:“……可能太累了。”
裴时安知道她有多渴望进稷下学宫。
猜想她应该是记挂了一整日,此刻便也未再多想,只同人说:“既是累了,阿姐便快些回去歇息。”
说罢。
他吩咐白芍:“你扶阿姐回去,睡前给阿姐点一支安神香,好让阿姐入睡。”
白芍忙应了是。
裴溪也未说什么,和裴时安起身告辞。
裴时安和从前一样起身送她。
裴溪怕外头风大。
怕他在外头站久了,本就还没有好全的身体又得难受,忙喊他进去。
可裴时安素来执拗,闻言也只是说道:“我看着阿姐走。”
裴溪无奈。
知晓劝不动他,只能嘱咐他好生歇息,而后便带着白芍走了。直到走出院子,她余光瞥见还站在廊下望着她的那道少年身影,回想先前心中所想,实觉自己不该。
不敢让旁人知晓。
她连忙收回视线,领着白芍离开了。
而九昌阁中。
裴时安见裴溪走远,便也回屋歇息了。
夜深了。
他今日一直不曾好生歇息过,倒也的确有些累了。
他去一旁洗漱。
言明则过去收拾东西。
看到那只荷包,想到主子先前说的话,不由问道:“主子,这荷包真要送回去吗?”
裴时安一听这话,神色一顿,擦脸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他没说话。
回想这两日自己的异样,尤其是今日,想到先前叶初雨没回来的时候,他甚至还想派言明去打探一番。
可叶初雨如何跟他有什么关系?
她是真的叶初雨,还是什么精魂鬼怪附体,就算被人查出来要跟她算账,又跟他有什么关系?
——刚才他竟然还主动让人添热水。
他何时这般好心过?
就因为叶初雨这两日的变化?
可她到底是因为何种原因变成这样,他尚且不得知,她有什么盘算,他也不知道。
这样一个拥有这么多疑窦的人,对他好一些,他就真的什么都不想了?
他何时变得这么昏聩无知了。
裴时安越想,那一双长眉就拧得越厉害。
“主子?”
未听到裴时安的声音,言明又问了一声。
“送回去。”
裴时安皱着眉,说出来的话倒是没有犹豫,甚至还透着些烦躁。
言明答是。
裴时安不语。
继续先前未完的动作。
脸上的热帕已然重新落于水盆之中,裴时安看着脸盆中那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也不知怎得,竟看到那张熟悉的、带着灿烂笑容的脸庞在他眼前,一晃一晃。
也不知道在笑什么,一脸灿烂的模样。
可看着这样的叶初雨,裴时安却忽然又想到,那日她失魂落魄来到他这,顶着一双通红的眼睛,拉着他的袖子蜷缩在他身侧,仿佛被所有人抛弃的凄惨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