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一点点远去。
满屋的奴仆还是不敢说话。
苏菡却不放心, 待瞧不见主子的身影了，便立刻快步走到苏璎身边, 一脸担忧地压着声音问道：“姑姑，刚是怎么了？”
苏璎没有立刻说话。
而是先转身与其余下人说道：“把饺子拿下去，主子给的好彩头，你们各自分了。”
等她们应声退下。
苏璎这才看着那落了布帘的屋子，轻叹了口气。
“是我失言了。”
“您说什么了？”苏菡蹙眉。
苏璎却没有具体明说，只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摇头道：“一些故人的事罢了。”
眼见苏菡仍蹙着眉，一脸担忧，她又笑道：“好了，不用担心，我跟主子都没事。”
“大过年的，你也下去歇息一会吧。”
眼见苏菡依旧一脸担心地看着她，她又柔声安慰了一句：“去吧。”
苏菡无法，只能退下。
“我就在外面，有事您记得喊我。”走前，她又说了这么一句。
苏璎笑着点头。
见苏菡退下，她方才敛了一点脸上的笑，往里屋走去。
屋内，说要休息的萧温阑，并未歇息，而是靠坐在湘妃榻上，手里握着一架绿绮古琴，垂着眉眼，轻轻抚弄着琴弦。
那古琴一看就有些年头了。
用它的主人把它保护得很好，即便上了年头，也依旧瞧着油光发亮，唯有旁边一串同样有些年头的红色穗子，即便被保护得再好，也隐隐呈现出衰败之态了。
有阵子没瞧见主子拿出这架古琴了。
知晓她今日为何如此，苏璎愈发觉得自己该死，正要告罪之际，却听坐在湘妃榻上的紫衣妇人，轻声说道：“这还是我成婚那年，她亲手送给我的。”
“一眨眼的功夫，也有二十多年了。”
“可我却记不清，她是什么时候离开人世的了。”
“你还记得吗？”
苏璎自是记得的，她轻声答道：“十年了。”
萧温阑哑然：“原来都快有十年了。”
“你刚才说那孩子像她？”她问。
苏璎忙道：“其实也不是那么像，只是偶然瞧见几个神态，让人看着有些恍惚。”
她如今是再也不敢说这像不像的话了。
萧温阑并未怎么打量过那个少年，素日她见他的时候，他也多是低着头。
此刻听闻。
她也只是淡淡颔首。
“听说那少年的生母也是大成人。”
“有几分相似，也是他的福分，日后多帮衬着些吧，正好雨儿也喜欢他。”她与苏璎哑声说道。
苏璎自是连忙点头应了。
既然提起了这些陈年旧事，萧温阑便又问了一句：“老将军这些年如何了？”
她这些年从未打听过，一应事务也都是交给苏璎去做。
毕竟大成与大秦不似从前那般交好，老将军又不肯来大秦，既仍是大成的将领，她身为大秦的长公主，便没法管太多。
这也是为了百里一家好。
百里一族如今在大成委实过得艰难了，如果不是老将军英勇，大成还需要他定山河，恐怕百里一族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
苏璎倒是知晓的，听她询问，忙回道：“大成无强将，老将军如今又得到重用了，只不过大成皇帝还是不准百里一族回都城，只准他们守在戍边。”
“咱们的人报来的消息说老将军的身体还算好，只可惜除了他以外，百里一族并无什么有才之士。”
苏璎虽是女子。
但这些年，私下帮着萧温阑做了不少事。
当初百里一族被赫连子霄流放，若不是公主私下送了不少钱和人过去，只怕百里一族早就在流放路上就被灭亡了。
萧温阑淡淡说道：“赫连子霄昏庸至极，大成朝堂又都是些趋炎附势的小人，困不住百里家太久了，只可惜老将军年纪大了，即便入主大成也撑不了多少年。”
“大成怕是没几年安生日子了。”她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大成乱不乱。
苏璎倒是不担心，只是——
“若是老将军真的打算取而代之，恐怕咱们大秦也会受影响，到时候陛下和太后，若是知晓您这些年……”苏璎说到这，声音不自觉低了下去。
萧温阑倒是语气如常：“你当母后不知道我这些年在做什么？”
“放心，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我帮他们，是因为阿棠，若他们日后真的与大秦为敌，那便是大秦的对手和敌人，我不会对我的敌人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