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时安薄唇微抿,终是未再说什么,他来这,也不过是给那个笨蛋腾出一些修整自己的时间,并不想跟叶长渡有太多接触。
如今事情已成,他也该走了。
“郡王长途跋涉,好好歇息吧。”裴时安说着便径直放下茶碗,站了起来。
叶长渡也未阻拦,只起身相送。
目送少年离开的身影,叶长渡直到裴时安走远了,方才回屋。
本想再去看看小六。
虽说书信中已阐述了小六近日的变化,就连母亲也对小六多有褒奖和欢喜,但他总觉得小六今日瞧着有些怪怪的,尤其不似从前那般与他亲昵了。
不知为何,他的心里竟然有些忐忑,那颗心七上八下跳着,让人不得安生。
“去把斗篷拿来。”他忽然吩咐余恩。
余恩一听这话,就知道他家郡王这是又要去哪了,他忙劝道:“您这不是才从郡主那边回来吗?怎么又要去了?”
“我想再去看看小六。”叶长渡说。
余恩哪里知道他家郡王在想什么,闻言也只是劝道:“陆一说您已经好几日没好好歇息了,您这好不容易回来,可不能再这么糟践自己的身体了。”
“明日是除夕,您这还有不少事要做呢。”
长公主不在家里,相爷又忙,府里一概事务,如今都落到了郡王的身上。
他是实在看不得郡王这么累。
但见郡王面上还有犹豫之色,余恩无奈,只能使出杀手锏:“您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郡主着想呀,这都什么时间了,郡主吃过午膳就得午睡了。”
这话果然有用。
叶长渡听他这么说,面上那一点犹豫也就没了。
“罢了。”
他看着外边白茫茫的天地,说道:“等夜里再说吧。”
第56章
不过夜里。
叶长渡还是没能去找叶初雨。
他实在太忙了, 作为叶远声和萧温阑的长子,又早早被皇帝册封为永义郡王,还是虎豹营的少将军, 落在叶长渡身上的担子, 从来就不比他的父亲叶远声少。
要见的人,甚至比他父亲还要多。
晌午时分。
叶长渡刚吃完午膳,甚至都没来得及好好歇息一刻钟, 就被圣上的一道口谕, 召进了皇宫。
他跟当今圣上既是君臣、又是舅甥。
咸和帝膝下儿子、女儿并不少,年长的、年幼的都有, 可孩子们大了,心思也就多了。
咸和帝不是不知道自己那几个儿子, 私下争得头破血流,连带着朝堂和后宫也各有党派和立场。
亲情若沾上了权力,难免就变了味, 可咸和帝也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
也因此自己这个从不涉党政、风和霁月的外甥, 便更让他疼爱了。
平日有什么事, 他也多是与这个外甥商量。
舅甥俩说完了朝事, 又说了些家事,叶长渡还陪着咸和帝下了一盘棋。
快到吃晚膳的时间,咸和帝才放过叶长渡:“去陪你外祖母用了晚饭再走。”
“你出去这么久,她也想你了。”
叶长渡自然不会不答应, 他早有这个打算。
“舅舅不一道去吗?”
说完朝事, 这会文和殿中便只有舅甥。
咸和帝一听这个称呼, 果然眉眼柔和,他温声笑道:“不去了, 你陪你外祖母好好说说话,朕还有别的事情。”
叶长渡便也没有多言。
只跟咸和帝起身拱了拱手,便往外走去。
目送青年离开,咸和帝眼中的柔和还未彻底消退,嘴上则十分感慨:“若是朕那几个儿子,能有敬谦一半听话就好了。”
内侍贾敬一面给咸和帝重新续了茶,一面柔声笑道:“几位殿下也是听话的,前些日子,您多咳了几声,这不——”
他揶揄着往桌上看了一眼,那边放着一个白瓷盅。
“这雪梨汤就没断过。”
咸和帝却不买账,仍冷哼道:“他们要是听话,私下就不会做出这么多混账事了,惹朕生气了。”
但到底是自己的儿子。
是好是坏,都无从更改,他也没再多说。
过了一会。
他拿起白瓷盅喝了一口,入口却是一顿,“今日的味道倒是淡了不少。”
“这一份是二皇子送来的。”贾敬顺势说道。
说完瞧见咸和帝乜过来的眼神,他也不慌,仍笑盈盈地说道:“可不是奴才说了什么,奴才和下面这些小东西啊,就只认一个主子,就是万岁爷您。”
他说罢,又解释了一句:“许是二皇子昨日见您喝梨汤的时候,多喝了几口茶水,悟出来的,今日便特地少放了一些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