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环端着药出来, 冲他摇摇头, 刘裕显长叹一口气,接过药碗走了进去。
自上回去国公府参加完韦青青的及笄宴之后,这丫头回来便病了。大夫说是风寒,他却知晓这不是, 八成是心病。
“怎么不喝药?”刘裕显在她床边坐下,看她闭眼装睡的模样, 便直接伸手揪了刘莹雪的耳朵。
刘莹雪吃痛,捂着耳朵坐起身来,“你干什么呀!”
看这中气十足的样子, 是用不上喝药了。
刘裕显将药碗重重地搁在案几上,冷哼一声:“说说吧,究竟发生何事了?是那个宋随又惹了你不快?”
那日去及笄宴前还好好的,见了宋随回来便成了这副鬼样子,一准是在那儿又受了气。
刘莹雪看他一眼, 语气渐渐委屈起来:“我是京中的名门淑女,论颜色, 论才学,论家世,这上京城中有几个女子比得过我?他为什么就是看不上我?”
那日欢欢喜喜地去赴宴,及笄礼开始了她都没见着宋随,一开始有些失落,想着他定是有事才没来。
后来礼程过半,竟在人群里又瞧见他了。
刘莹雪那时开心不已,也不顾矜持,巴巴地走到他身边,对他嘘寒问暖,没话找话。
那时四周的人都瞧着他们俩,她听见有人悄悄说他们两人般配,郎才女貌。
心里那一点欢喜也不加掩藏地显露在面上了。
他负手看着她,两人之间只隔了半步的距离,她看着眼前这个霜雪美玉一般的年轻男子,唇角拉开一道浅笑,那一瞬好似冰雪都化开,有千万树繁花迎风盛放。
可他接下来的话,又让她跌落云端,一颗心重回冰窟。
他说:“刘姑娘该不会以为散几句流言,再同我示好一番,我就会待你不同?
“我今日给你留个面子,不把事情闹大,你若还有点脑子,往后便离我远一些。
“不然,保不齐我哪日心情不好,就将你这事情抖了出去,届时你再看看,你这个淑雅娴德的才女之名可还保得住?”
见她好端端一个名门贵女,又作出这副怨妇状,刘裕显有些不悦,拿着勺子在碗沿敲了敲,清脆的声响唤回她半分思绪。
他语重心长,也不知刘莹雪能否听进去半分:“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你虽是个仙女,但人家不喜欢,也是枉然。
“依我看,这老宋往年对自己狠,他这儿子也与他一样,心冷绝情,咱们女儿家,还是要找个知冷热的,才好护你一辈子。”
又是这套说辞,刘莹雪已听得耳朵起茧。
不过经了上次那么一番,宋随与她摊牌说得清楚明白,她虽心里仍有不甘,可到底顾念着自己名声,一颗心也冷下去大半。
刘裕显又道:“你这也没什么病,整日这么窝在屋子里哪里像回事?谢家那个老二不是快要入宫了么,谢家三日后的宴席你就去一趟,权当散散心。”
刘莹雪哼了一声:“他们家那个事情闹成那样,今日满城都传遍了,我才不想去。”
“你这丫头就是短视。她平日与你交好,这种时候你若不去。
“日后她入了宫,万一得了圣宠,岂不是要记恨你?不论怎样,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一做的。”
谢家在这样风口浪尖的时候,还不忘了张罗谢敏敏的事情,可见这一次的宴席,醉翁之意不在酒罢了。
这事情还未到最后时刻,焉知道没有转机呢?
女儿虽有几分小聪明,可到底是日日在宅院里养着,未见过大世面,不知晓人情世故。
也不知她这样不服输又较真的性子,什么人才能护得住她。
刘裕显很是不放心,最后又叮嘱了她几句,叫她宴上低调行事,不要耍小姐脾气。等她应了才离开。
*
宋随从梁府搬出来的这三日,因着要处理谢彦一案的收尾,涉及颇多,便日日都歇在了衙门。
衙门里那一张小榻又冷又硬,一双脚只能微微蜷着才勉强躺上去。
被子也是,如今已是深冬了,榻上的被子还未来得及换,薄薄的一层,他睡不安生。
第一天夜里,他在榻上辗转了半个时辰,思绪却愈发清明,半点睡意都无了。
他坐了起来,披了件外衣推了隔壁的屋子。莫春羽和时雨也在这屋子里将就着休息。
他进门时,两人懵然睁眼,问他可是出了什么事?他径直走到莫春羽塌边,“既还未睡,陪我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