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派人去查上次往大理寺送信之人,线索已指向了韦国公府,只是他如何都不敢信,竟会是她写的信。
韦青青再不想听他连篇的鬼话,伸手用力拍向桌面,倏地扬起一圈灰尘,“谢彦,你若只是为了找我说这些场面话,我可就不奉陪了!”
梁雁被她这动作吓得往后一缩,撞进宋随怀里。
她虽很快反应过来,立马往前靠,拉开了一小丝距离,却依旧听见从头顶传来那人的一道嗤笑。
她有些恼,便突然地踮了踮脚,猝不及防地顶了他的下巴一道,直到听见顶上传来一道闷哼,她才心满意足地笑笑,继续往外看。
宋随何时吃过这种哑巴亏,正巧自己这么屈腿低头的站姿早就让他感觉疲累了。
于是他干脆不再好好站着,下巴搁在梁雁头顶上,卸了力气,将重量都压在她身上。
梁雁自然不肯,左右乱动着想将他给扯下来,他直接松了一只把着柜门的手,右臂从她前胸横过,手掌直直压在她左边肩头。
都说宋随自小身子不好,养了许久才捡回一条小命,按理应当是个瘦弱文秀的公子哥才是。
可梁雁却觉着,那军营里呆了几年的都不一定比得上他,一身的牛力气。
她自然被死死地压制住,动不了半分,却也继续反抗:“姓宋的,你不是人!”
这麻烦精是个善变的,心情好时,或是有事求他时,一口一个‘宋大哥’,‘宋哥’喊得亲热。
而稍微没顺着她意思,惹了她气急败坏之时,他就成了‘姓宋的’,当真是没处说理。
也懒得听她继续在这聒噪。
于是那只拢在左肩的大手径直往上,捂住了她的嘴。
梁雁终于动也动不了,说也说不出。
见她偃旗息鼓,宋随渐渐松了力道,但一只手仍旧捂在她唇畔。
忽略掉手心传来的细微痒意,他聚精会神地继续看着外面。
谢彦起身,站在韦青青身后,伸手想摸她的肩。
韦青青嫌恶地避开,他一只手停在空中,只得苦笑道:“我也不是有意骗你,我是真心喜欢你,真心想要同你过一辈子的。
当初与你说的那些话,也都是真的。”
他这人怪得很,长着一张温良老实的脸,经了范云岚去世一事人也清减憔悴不少。
光是这么看着,也会觉得他是个好人。
可一张嘴说话,声音听来没几分温度,反倒无端给人股刻薄虚伪的感觉。
“你妻子尸骨未寒,你是怎么说得出这种话的?
当初若不是你以你弟弟的名义欺骗我,我若知晓你早有妻室,又怎会与你来往?
还有,你那日与我说要去办一件大事,而后范云岚便死了,这事情与你有关?”
韦青青也站了起来,两人对面而立,她强压着颤抖,两行清泪从脸上划过。
她身形单薄,又哭得发抖,看着实在可怜。
都怪她识人不清。
她与谢彦初遇时,见他扶起街边被马车惊到的老者,见他书生气质,又心地慈软,心中便有好感。
后来两人时常在城中的书肆偶遇,闲聊几句,更是发现自己与他兴趣相通,相见恨晚。
他那时说他是谢侍郎家的儿子,在家中排行老三,她自然以为他是谢家的谢允。
早就听说谢家侍郎的几个孩子,除了谢敏敏骄纵刁蛮些,其余两个皆是才貌出众,人品过人的好儿郎。
长子谢彦早年与范御医家的大姑娘成婚,二人婚后虽无子嗣,但谢彦也从未有过纳妾的心思,夫妻俩感情甚笃,一度传为京中佳话。
而三子谢允,年纪轻轻,任兵马司副指挥,更是品行敦良,少年英才。
是以此后他时常邀她出游,邀她吃茶看戏,她都一一赴约。
时间久了,她对谢彦已生了情意,谢彦也与她承诺,等自己办完一件大事后,便去她家提亲。
只是她没等来他的提亲,却在一场宴席散会后,看见他来接范云岚。
他那时候坐在马车里,远远地朝着范云岚招手,范云岚也笑着迎上去。
韦青青那时候正在回廊角落寻找遗失的荷包,马车帘子只被他稍稍掀开一角,那个距离,一般人应是看不出什么。
可韦青青看得真切,那样日夜思念的一张脸,她不会认错。
她听见那些夫人们说:“瞧瞧云岚和她家相公感情多好呀。”
那是范云岚的相公,是谢家的老大谢彦,并非谢允。
韦青青顿时如遭雷击,他分明早有妻室,为何骗她害她至此境地。
最后荷包也忘了找,拉上丫环,她几乎是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