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后来和你在一起后,我生不了孩子,又怕你会失望。便只好想了这个法子,又把他找回来,养在身边。”
谢竟煊一一听着,表情冷静得过分,似乎这事情与他并没有什么关联似的。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淡淡地朝屋外看了一眼。
高大的门墙角下,有一团阴影,凝着一动不动,不知是什么东西。
姜婳燕拉着他的手,“谢郎,你若是不喜欢,就把谢天佑送走吧。
“随便送去哪里都行,以后就我们俩个,再也不会有别人。”
养在身边十余年,如今轻飘飘一句话,说丢就丢。
谢竟煊垂眸看着拉着自己的那只手,神色幽幽。
这时候,门外的黑影终于动了动,谢竟煊这才回握住姜婳燕的手,笑道:“好,都听你的。”
荣青云从公主府里出来时,心里酸麻得很。
他一双脚明明踩在地面上,却有种强烈的失重感。
姜婳燕当年瞒着他生下孩子,又送走孩子,引得他以为那孩子没了,而且还是因为自己照顾她出了疏漏,才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他心疼她,不愿看她为自己动怒伤身,只身一人去了边塞,这一去就是十余年。
这么多年,他人在边塞,可京里的消息确实一条都没有放过。
尤其是关于姜婳燕的。
他听说她要成亲了,驸马爷高大英俊,才华横溢。
他听说她身子不好,没法再要孩子,驸马带着她去积云寺散心。
他听说那日方丈外出游历归来,捡了个无父无母的孩子,姜婳燕便将孩子领走了,取名‘天佑’。
他听说姜婳燕与驸马的感情很好,一日也离不开。
他听说姜婳燕行事愈发乖张,为了替那驸马的家人善后,惹了祸事,被送去积云寺思过。
她这些年娇养惯了,哪里过得了寺里那样清苦的日子。
又逢着年节,一个人在寺里呆着,未免也太可怜了些。
她那驸马也是无能,什么也做不了。
荣青云一路风尘仆仆地赶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宫里替她求情,将她在年前接了回来。
宫宴那日,谢竟煊陪着姜婳燕饮了些酒,她不是不胜酒力的人,那日却有些喝得昏昏醉醉的。
谢竟煊说是替她去寻解酒汤,可去了许久都没有回来。
荣青云便让兰若带着她去了自己的寝殿。
他在屋外等着,并没有进去。
屋子里响起一道碎瓷声,他担心姜婳燕出什么事,上前两步,正要进去。
手扶在门上,他听见那道熟悉的女声带着醉意,开口说:“兰若,你说前几日荣青云去积云寺接我回来,他与谢天佑打了照面,照荣青云那般缜密的心思,他会不会发现什么?”
兰若安抚道:“公主不必担心,天佑公子与荣将军除了眉眼处有那么几分相似,旁的地方,差别大着呢,不会有人看出来的。
“况且那时在云山,知晓那孩子身世的人不是一一都被处理干净了么?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的。”
“我近日总觉得心里慌慌的,好像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似的。
“其实这事我也不担心别的,我只怕谢郎知晓了我与荣青云的那段过往,会对我心生龃龉。”
荣青云一颗心提了起来,脚步也灌了铅似的,进不得,退不得。
原来他当年以为的真相不过是姜婳燕一手策划给他看的。
他为了她独身守着大漠风沙,心中日日煎熬,却从没想过这会是一场骗局。
他猛地推开门扇,屋子里的两人望着他,皆是一惊。
“姜婳燕,谢天佑是我的儿子?”
荣青云到底顾念着她的情绪,将门扇拉上,一步一步走进来。
兰若吓得不轻,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姜婳燕伸手揉着眉心,不知怎的,今日这酒喝得委实有些不太对劲。
荣青云被她这副无所谓的态度激怒了,他不管不顾地踩在一地的碎瓷片上,压着姜婳燕的肩质问:“谢天佑是我的孩子?”
事到如今,姜婳燕便不打算瞒着他,“是。”
“你好狠的心!为何不告诉我?”
姜婳燕拍开他的手,缓缓站起身,“没什么好说的,十四年前那晚,本就是个错误。那个孩子也是个错误。”
她神情冷冷的,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对。
荣青云隐忍着的情绪亟待爆发之时,屋外传来一声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