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因为长公主的这句话,她追着承曦公主到韩府,又亲手杀了她。
柳瑜自然是瞧见了。
只是那是关于长公主的事情,便是为了韩杨鸿和她儿子的仕途,她也不敢说。
否则,十四年前,她又如何会被轻易拿捏住?
嘉惠冷笑一声,缓缓站起了身:“我曦儿的命,在你们眼里,便就这么不值?从前在宫中,你们姐弟两处处受人欺侮,连饭也吃不饱的时候,我是怎么对你们的,你们今日又是如何回报我的?”
姜胤拉了拉她的手,试图让她冷静下来。
可却被她一把打开。
兰若跪在地上,拉着宋随的袍角,痛哭流涕:“这一切都是奴婢一个人的过错。是奴婢心肠歹毒,害死了承曦公主,与长公主一点关系也没有!”
宋随静静将衣角扯出来,姿态冷淡。
众人皆冷冷地看着座上的帝王,等着看他要如何在亲缘之间抉择,又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宋随伸手摸了摸怀里的玉佩,那玉佩似乎滚烫,就像他此刻的心一样。
理智虽告诉他,今日根本不是提那件事的好时候,甚至还容易惹了皇帝生气,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可这样好的机会,他没办法什么也不做。
“今日说到这里,又让臣想起十四年前的一桩旧案。
“谢驸马的原配妻子许月桐中毒身亡一案,似乎也出自长公主的手笔。”
兰若忽然大惊:“你……你是何人?”
宋随淡淡拍了拍衣袍,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玉佩。
就在他反手要将那玉佩亮出来的时候,宋悯德来了。
他三两步从外屋的门槛上跨过来,伸手按住宋随的手,朝皇帝行了个礼。
动作间,他以极小的声音警告了一声:“莫要冲动。”
接着又拉了宋随往一边站着:“今日便只谈今日的案子,陈年旧事,便不要再拿出来惹皇上忧心了。”
姜胤疲惫地点点头,默了半晌才道:“曦儿的死,既是这刁奴所为,便拖出去乱棍打死。
“长公主管教无方,看管不力,便褫夺其封号,即日起,幽禁公主府中,永世不得出府。”
她就知道。
到底还是留了她的性命。
姜胤的话才说完,只听嘉惠冷笑了两声,拂袖大步迈出了门去。
宋悯德拉着宋随,匆匆告退,随后也出了大理寺。
“你可知道你今日在做什么?”
“我知道。”
宋悯德很少发这么大的火,他只怕自己晚来一步,事情便无法挽回:“你怎么如此自私!我多次与你说过,你娘的身子不好,经受不住这些!你若是今日在圣上面前将当年的事情抖出来,你娘知道了真相,你让她怎么办?!”
宋悯德说的,宋随都一一受着。
当年他自护城河被推落水后,本就存了死志,他没想要活下来,可机缘巧合被宋悯德救下。
若不是宋悯德,若不是心中那一份恨意,若不是想看看姜婳燕和谢竟煊究竟能活成什么样子,他不会活到今日。
宋悯德说过,他名中虽有“悲悯”,“德馨”之中的“悯”,“德”二字,但他从来不是什么慈善的人。
那一日,宋家的船只停在护城河河岸,他买了药材后匆匆上船,脚步才踏到船舱上,耳边便传来一道巨响。
他回过头,只见水里隐约飘着个人。
而那人在水里并未做挣扎,却也未沉底,反而朝着他这边飘着。
就像是……有人在底下托着他一般……
他从来都是敏锐小心的性子,自己恰好在上京停了船,便有人在他脚边落水。
宋悯德自是知晓那日的事情似乎有些蹊跷,若是放在往日,他并不愿多管闲事。
可想到自己病榻上的儿子,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后来也没想到,宋悯德带了许多珍贵药材,跨了许多江河赶回来,仍然是无力回天。
随后何玉林一病,他更是大受打击。
儿子已去,他不能再看顾不住何玉林了。
所以即便是他那样清醒的人,也妥协下来,胁着那个在上京护城河捡来的孩子,在何玉林面前演了十几年的戏。
日子久了,就连宋悯德都恍惚要忘记,忘记眼前的宋随不是真正的宋随。
若不是何玉林每一年饭桌上呈上来的清蒸鲈鱼和宋随每次吃完后一脸的红疹,他险些连自己都要骗了过去。
可宋随毕竟不是真的宋随,他后来千方百计来了上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