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没人回答。
晏无岁眼皮重重一跳,又道:“女郎?”
依旧没人回应。
他脸色一变,猛地打开马车车门,却见里面空无一人。
他错愕看向一旁,却见车窗大开,角落处还有一枚不慎掉落的珠翠。
——
马车行驶的速度太快,宋初姀从上面跳下来的时候,几乎是以匍匐的姿势着地的。
她反应快,没有擦破脸,只是身上或大或小都有擦伤的地方,右脚也不慎崴了。
一回生二回熟,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跳马车,她有经验,于是站起身就往回跑。
右脚处实在是太疼了,她疼得想要掉眼泪,可是脚步却一点儿都没有慢下来。
她知道自己这么做很冲动,甚至可以说任性。她也知道,自己跑出来的举动实在是不聪明,她应当好好在马车上呆着,等裴戍平安回来。
可是她偏偏这么做了,便是有危险也认了。
马车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即便是她很快做了决定跳车,可依旧驶出了很远。
宋初姀忍着剧痛往回跑,跑到浑身都没了知觉,只能麻木地向前。
她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日薄西山,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让她停下脚步。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已经到了目的地。
宋初姀只觉得自己腿软得不成样子,周遭空旷,越往前走血腥气越是浓郁。她不知道这血腥气属于谁,属于那些人,还是裴戍.....
远处山头只剩下点点日落余晖,山间风起,吹动树木发出沙沙声响。
鲜血蜿蜒至她脚下,宋初姀停下脚步,僵硬地抬头,却见满地尸骸,一个男人背对着她,手中长刀源源不断地往下淌血。
光线昏暗,宋初姀视线模糊,哑声道:“裴戍......”
背对着她的男人闻声猛地转身,满眼不可置信。
在看到男人的脸的一瞬间,宋初姀神色一松,倦鸟归巢般扑进他怀中。
血腥气将熟悉的崖柏香冲散,宋初姀说得第一句话却是:“裴戍,我跳下来的时候好疼啊。”
一如当年,她从崔忱马车上跳下时,对他说:我跳下来好疼啊。
裴戍一个晃神,看到她胳膊与膝盖处的擦伤,脸色一变。
他抓着她手腕,怒气冲冲道:“谁让你跑回来找我的?”
似是没料到他会生气,宋初姀一怔,有些不知所措。
见她惊慌,裴戍心中一痛,却忍着没去安慰,咬牙道:“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若是我没有将他们杀光怎么办!若是还有人在埋伏怎么办?若是——”
“谁让你不让我与你一起的?”宋初姀突然打断他。
她脸上的惊慌消失不见,只有些偏执地看他,指责他:“你不应当让我先走,我们不是夫妻吗?夫妻不是一体的吗?”
听她说夫妻,裴戍眼一酸。
他们还没成婚,算什么夫妻。但是他没说,只是看着她的眸子,低声道:“是。”
“同生死,共进退,才是夫妻。”宋初姀敛眸,“不是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夫妻。”
裴戍第一次发觉宋翘翘也会认死理,也会钻牛角尖,他哑声道:“可是很危险,稍不留神就会死。”
听到死这个字,宋初姀总算是抬起头。
她长睫抖了抖,道:“那也没关系,我说过,以后再也不抛弃你。”
那天晚上她说的话,她记得清楚。
裴戍将眉眼压得很低,看着她不说话。
这算什么抛弃,明明是他让她走的。
见他不说话,宋初姀微微偏头:“你从未对我食言,我也不是那种,说过就不认的人。”
宋初姀拽了拽他衣袖,泪眼汪汪道:“我脚疼。”
右脚脚腕处已经红肿成一片,鞋子也破了。
裴戍连忙蹲下身子,指腹轻轻按了按她受伤的脚腕,道:“先带你回去。”
说完,他将人抱到马背上,往山下走。
第78章
宋初姀伤的不严重, 太医为她涂上了药膏,又叮嘱她受伤的地方不要碰水,养个三五天就能够痊愈。
脚腕处肿得老高, 宋初姀却将注意力放在胳膊和小腿处的擦伤上。
她捏着盛满药膏的白瓷瓶, 犹豫了一下问:“这些地方会留疤吗?”
她可不像在自己身上留下丑陋的疤痕。
太医一边整理药箱一边汗颜:“只要娘子注意些就不会留疤,切记不要碰水。”
宋初姀奥了一声, 依旧有些心不在焉。
太医被小太监带了下去,寝殿安静下来,宋初姀晃了晃搭在床沿上的腿,觉得太医的药可真好使,她确实没有一开始那么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