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没死,”季岸说,“只是昏过去了,你放心。”
沈忱:“啊、啊?”
“不用坐牢了你,”季岸接着道,“石头可以放下来了。”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手里抓着的是“凶器”,连忙像有什么脏东西粘在手上似的,往远处狠狠甩开。石头“咚”的落地,还滚了几圈;世界又寂静下来,沈忱缓了半晌才清醒过来,说:“你、你、你、你没事吧?”
“你口吃什么?”
“……”沈忱吞了吞口水,“我问你有没有事,你他妈的,我是在关心你!”
“没事。”男人敷衍了句,但不到两秒又改口了,“……其实有点事。”
沈忱:“到底有事没事?”
“有,”季岸说,“被划了一刀。”
“!”
男人说得轻描淡写,仿佛这一刀跟做菜切到手指没什么区别,甚至在说完后还有闲心四处张望着问:“那个女人呢?”
沈忱这才反应过来,不知不觉间,女人的哭声就消失了。“对哦,女人呢?”他跟着问了句后,脑子里突然闪过刚刚的事,“不会是……”
“是什么?”
“刚刚在草丛里,我还砸晕了个什么东西……”
“……”季岸说,“有没有可能是人?”
沈忱惊恐到声音都在发颤:“有……”
*
“没用的东西。”负伤还在捡树枝的季岸如此评价道。
季岸气人之处就在于,他并没有那种恶狠狠的语气,也没有什么阴阳怪气的表情;他冷漠、理性,无论说什么都会天然的可信。因此他不是在辱骂沈忱,而是在陈述自己心里的客观事实,这侮辱性比单纯的辱骂强上百倍。
沈忱无法反驳,因为他真的什么都做不了。
——早知道就该听自家家长的话,多吃点胡萝卜。
他就负责蹲在刚才的位置,密切监视不省人事的犯罪者;对方若有一丁点要醒过来的迹象,他就像尖叫鸡似的通报季岸。
目前一切安全,罪犯纹丝不动,沈忱老实蹲着,季岸在捡树枝,打算先弄个火把出来照明,再看下一步如何是好。
很快季岸就找到了一根粗细长短都还满意的树枝,他在不远处窸窸窣窣地摆弄着,许久都没吭声。
沈忱受不了这种诡异的安静,道:“我们不能直接走吗?”
“至少要找到被你砸晕的女人,”季岸说,“要把握情况。”
“听不懂,你展开说说。”
“……”男人按了好几下打火机,才点着树枝,“首先确认她有没有大问题,会不会死;然后看看这两个人身上有没有手机,有没有信号,能不能开导航带我们走回城里。”
沈忱想了想,说:“……专业。”
言谈间那根树枝终于烧起来,倏地照亮了季岸的身影。沈忱盯着火光,总算从那种视线受阻的不安感里抽身出来;他这才看得见那个躺倒在地的犯罪者——额头上被沈忱砸破了,流了些血,但不算多;幸好他力气不大,不然那种危机之下,还真有可能把人砸死。
季岸举着他的树枝走回他身边,像勇者举着刚从龙穴里找到的宝剑。
“找他身上有没有手机。”
沈忱不爽地噘嘴:“少命令我。”话虽然这么说,但他还是上手在罪犯身上摸了几把。
有一个煤油打火机,半包已经像咸菜似的软装烟,剩下什么都没有。
“死穷鬼,手机都没有。”沈忱骂了句,再看向季岸,“他没手机,怎么……!”
男人一手举着树枝,另一只手捋起了自己的袖子,在火光的映照下,沈忱看到了近一厘米深的刀口,斜斜一条,砍在肱二头肌上。光用看的,沈忱都能想象出当时季岸有多痛。
可季岸面无表情,像没事人似的。
“你这不处理会感染的……”沈忱道。
季岸眼也不抬,确认过伤口已经开始凝血后,又把袖子放了回去:“你还知道感染。”
“我又不是弱智!”
“那是我误会你了。”季岸说,“他没死就把他丢这儿,我们去找那个女人。你还记得大概是哪个位置吗?”
“就是我们躲的那个草丛旁边……”
“走。”季岸朝他伸出手。
沈忱也配合地伸出手,但在指尖即将碰到季岸时,他又停住——之前季岸一直牵着他,是因为他看不见,这样比较安全;现在小树枝在燃烧,光亮足够看清楚四周,他还需要牵着季岸的手吗?
再怎么想都是不用吧?
两个男人手牵手在山野里走,怎么想都很怪吧?
这种时候,季岸又对他在想什么的事浑然不觉了:“嗯?不走吗?”
沈忱收回手,站起身顺手整了整自己的衣摆,佯装若无其事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