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红了眼,又是一声惨笑,刚刚说了那些话,已经费去她大半精力,语调可见的虚弱下来,呼吸也变得短促,“皇兄若是不信,便杀了臣妹吧。我一直感恩皇兄对我疼宠有加,是因为知道自己有靠山,所以行事不多收敛。说来这些年,确实给皇兄添了不少的麻烦了。今日臣妹愿一死以证清白,也算不枉皇兄多年爱护。”
说完似已力竭,长乐公主再次闭上了眼睛。
炎炎盛夏,那具鲜瘦单薄身子浸泡在水中,无法自控的一阵阵打着寒战。
轻易便能让人生出怜惜及不忍。
洪德帝静静看着,片刻后启唇,“还是打的轻了。”
苗平随同在后,撇开眼,大气不敢出。
长乐公主对皇上还有用处,轻易不会杀。
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这位在外人看来宠爱加身的公主,还有好长的罪要受。
可谁叫她不识抬举呢?
“来人。”洪德帝再次开口,视线始终落在紧闭眼睛奄奄一息的女子脸上,以免错漏任何破绽,“去查长乐公主自十五年前开始至今,在外所有活动轨迹以及曾经接触过的人,让朕看一看,你是不是真的对朕忠心耿耿,是不是真的如你所言那般清白无辜!”
女子像是已经昏死过去。
苍白的几近透明的脸没显出任何细微变化。
见状,洪德帝眯眼,拂袖离去。
等那阵脚步声消失了,水牢中奄奄一息的女子才再次吃力地将眼睛打开一条缝隙。
看着那人离去方向,眸中是深沉翻滚的恨意。
汹涌浓烈,噬骨。
先皇驾崩,洪德帝继位。彼时她还在母妃肚子里,是先皇遗腹子。
也因此,母妃才免了殉葬的命运。
她出生后,跟母妃二人在后宫如履薄冰,相依为命,本以为安安分分总能将日子熬过去。
那时母妃常同她说,待她及笄后到了嫁人的年纪,能寻得一良人便是此生有了着落了。
可惜好景不长,六岁那年,母妃突然暴毙。
及后她就被苗平领走,洪德帝下旨,赐她封号长乐。
自那后,她得了帝王诸多宠爱纵容,风光比洪德帝亲生女儿更甚,人人都道她是大越第一公主。
她也曾以为他是。并为此庆幸及感激。
直到十五岁那年,邻国来朝贡,她被送到了邻国大臣的榻上。
第177章 大胡子越想越气
水牢外又响起脚步声。
是狱卒前来送饭。
长乐公主没动,闭眼将头靠着身后木架,努力抵御体温的流失。
铁门锁链被人打开,狱卒提着食篮入内,呼呼喝喝毫无尊敬,“皇上令,莫要把你饿死了,睁眼,吃饭!”
说罢拿起碗筷,粗鲁往女子嘴里喂食。
狱卒蹲下时身形巧妙,阻隔了外侧其他犯人视线,随后用气音飞快道,“公主,十三他们在商量营救,你定要撑住。”
“让他们别轻举妄动,他不会让我死,我还有用。”长乐公主眼睛依旧闭着,“按照此前计划,依计行事即可。”
狱卒咬咬牙,“可若让他查出什么可疑,他未必还会留公主性命!我们人手还是少了,公主,不如我去求袁——”
女子眼睛骤然睁开,眼底厉色让狱卒下意识噤声不敢往下再说。
“谁敢去找他,以后莫要再奉我为主!”
一句话,让狱卒红了眼,及后一喂一食再无话。
此地是一滩污秽。
她不想将他拖下水,染一身的脏。
他好不容易逃出去了,就莫要再回来了。
她的事,仅是她的事,跟任何人无关。
……
离京城千里之遥的某处码头行脚客栈后院。
小厨房里一众人酒足饭饱,东倒西歪瘫在小椅子闲聊。
老头躺在四张小椅子拼出的长椅上,翘着二郎腿边剔牙边感慨,“这日子真舒坦,隔三差五有架打,打完了还有好酒好菜用……那些人要继续来,老头能在大越绕三圈的走。”
大胡子吃撑了,摊开手脚动也不动,只一张嘴不服输,“你自然舒坦,吃的又不是你家饭菜,呵!”
为了能有顿安生饭吃,每次他们都是分批进沿途十二码头据点,在据点里聚头大吃一顿大睡一场,养好精神了再一块出门等人送人头。
每次有架找上门时他都不敢懈怠,务必再三确认找来的人都死透透了才敢离开。
但凡漏一条活鱼回去通风报信,他在大越境内的据点就有被朝廷一锅端的危险。
大胡子越想越气。
草他姥姥,这么一想还是他最亏得慌!
他扭头看向把玩折扇的人,“百晓风,你在境内应该有不少酒楼茶楼吧?”
百晓风干的是买卖消息的勾当,手里有个庞大的情报收集网,有多庞大大胡子不知道,但是肯定遍及大越各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