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雁行若有所悟,“所以你就是那个兔子洞。”
“我是什么?”
“没事……”雁行笑了笑,“相信我,这不是他干的最荒唐的事情。” “我可以想象。”
PVC把画递给雁行:“太多了,箱子里剩下的你自己来看吧。”
“全都是那个学长画的?”
“对,他就是学油画的。这些应该是他离开美术学院以后画的,没有人见过。”
虽然有防水布,但是画上还是蒙了一层灰,雁行用手轻轻抹开,露出灰尘下面浓烈的色彩和疯狂的笔触。
“你是在美院认识的他吗?”
“高中,或者更早,我不记得了。”艺术家也拿起一幅画,擦拭灰尘,用嘴吹掉,“我只记得有一天早上我醒来,看到一个未接电话,等我打回去,就得到了他自杀的消息。他是离家出走的,我知道他最不想的就是自己的东西落到父母的手里,所以我私藏了这里的钥匙。”
雁行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你从那时开始失眠?”
“是吗?”PVC自问自答,“好像是,也好像不是,我自己当时也不在一个很好的状态,创作瓶颈期,大概那样的感觉。反正等有印象的时候,我已经习惯了泡在酒精里,让所有事情都模模糊糊地过去,直到你们来。所以我不依赖香烟,它们是让人清醒的东西,不是我需要的,之所以一直吸,是因为我曾经说过要收集3千只烟头,每一只都有它们死亡过程的记录。”
在发现颜料干得非常牢固以后,雁行用袖子把整幅画擦了出来。
“我也酗过酒,我知道那种感觉。”雁行看着那幅画。画面里是一幅海浪,海面上不同的蓝色和紫色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张错综复杂的网线,将一只脆弱的渔船包裹其中。
“我也曾经爬上过一个天台。"
他顿了顿,像是在回忆:“说不清当时是什么感觉。好像一部分的我是真的想结束一切,而另一部分的我只是想是吹吹风。”
“是什么让你下来的?”PVC问。
“被人发现了,一个路过的人。”
“路过天台?”PVC笑,“感觉是个像何已知一样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确实。”雁行也笑了。
说曹操曹操到。正好这时,仓库外传来戈多和Captain的声音。
他们把拿出来的画收回箱子里。
“几乎所有画家死后都会留下未完成的作品,”雁行最后看着箱子说,“但是这些画全部是完成的,而且数量是整数……他一定是想好了才去做的。”
规格不一的油画整齐地码放在木箱里,刚好50幅。
“我知道。”PVC把箱子关上,没有再用订书机加固,“我只是忍不住想,那天晚上他打电话想说什么……”
可惜再也没有机会知道了,他的表情在这么说。
“对不起,我们回来晚了,”何已知和候灵秀一前一后地走进仓库,“在小区里遇到了一个古怪的老头……”
“没关系,”雁行回答,“你们不是最晚的,山竹还没回来。”
何已知:“是吗?他跑到哪里去了?”
“他说他看到一家新开业的咖啡店,正在排队。”候灵秀看着手机说。
“他最好不要只带一杯咖啡回来。”雁行说。
候灵秀打着字:“我会警告他的。”
PVC看了一眼时间:“不敢相信现在才不到8点,感觉比我一个人一整天的时间都长。”
“欢迎来到运动的世界,艺术家,”雁行把防水布撑开,“我刚刚好像看到戈多在门口闻什么东西……”
“坏了,我的烟头。”PVC赶紧往仓库门口跑去。
“你们在说什么?”何已知一路走到雁行面前。
“艺术,”雁行想了想说,“和自杀。”
剧作家露出奇怪的表情。
雁行看着他:“何已知,你——”
他的话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金属碰撞声打断,候灵秀站在他们旁边,把捡的东西叮叮当当地洒在桌子上,最后从布包里扯出一个压瘪了的毛绒玩具熊,里面的棉芯已经漏光了,只剩下一层皮。
何已知认了出来:“这是楼道里的那个。”
少年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雁行挑起眉毛:“我不知道你还喜欢娃娃。”
“这是给教父的。”候灵秀打断他的话,“它有东西咬会放松一点。”
少年拿上玩具熊和肥皂,朝厕所走去。
“你刚才想说什么?”何已知问。
“没什么,”雁行避开他的视线,快速地眨了几下眼睛,“我看到你睫毛掉了一根,现在不见了。”
“是吗?”何已知摘下眼镜,揉了揉眼角,“那我岂不是错失了一次许愿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