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把破洞的T恤洗了当毛巾,擦掉脖子上的汗水。他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品,感觉心情格外地清爽,心想今后要是写不了剧本,干脆去开个手工修车铺算了。
何已知一开始还担心他说不了话不方便,打算履行自己打工仔的义务陪他,结果第一天早上就因为在雁行和保险公司谈话时直接睡倒在桌上引起围观被轰了回来。
他拎着电风扇走到何已知旁边,在工具箱上坐下,翘着腿点起一根烟。
成群的乌鸦和喜鹊在湛蓝的天空中盘旋,对人来说意味完全不同的两种鸟对彼此的“身份差距”浑然不觉,高傲地伸展双翼像风筝一样乘风滑翔。
不过现在都是厂家保修,需要修车铺的人应该很少,那接不到活闲着的时候干什么呢?多半还是写剧本。
何已知反而变成了最闲的人,连忙着舔毛的猫咪和废墟里寻宝的小狗都比他有事做。
不知是因为他们闻习惯了,还是周围的住户看到这里出入的人变多不再过来扔垃圾,“垃圾场”的气味淡了不少,连鸟都不怎么落下来找食物。
他把烧坏的电脑送修了,好消息是里面的数据没有问题,坏消息是留下来也没有用。他还收到了司徒渺的信息,符玉昆那边已经得知了他败诉的消息,觉得很遗憾,但为了维护名誉,只能终止合作。
仓库没有空调,PVC就一天到晚地提着一个风扇,人走到哪,风扇就跟到哪。
因为有Captain在,倒也不用担心戈多和教父跑丢。
这样的后果就是,戈多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了一个绝活,没事就跟着风扇叶子,像螺旋桨一样地转尾巴。
在拼图上无所事事地躺了两天之后,何已知找PVC借了他为做金属雕塑准备的工具,打算把那天带回来的雁行的旧轮椅修一修。
忙活了一下午,一不留神就到了傍晚。
何已知摇头,活动着僵硬的肩膀:“可能是我的错觉吧,总感觉这附近的空气有点刺……也许是花粉过敏?”
PVC也乐于有两个白送的跟班免费干活,白天活动都精神了不少。
恰巧被从仓库出来的PVC听到:“感冒了?”
何已知打了个喷嚏。
侯灵秀和山竹则完全沉迷于PVC艺术家的日常生活里,看什么都觉得新奇,每天跟着他进进出出地搬东西拆雕塑忙得脚不沾地。
何已知完全凭借直觉,拿着螺丝刀拧拧转转,把轮椅上烧坏的部分卸下来,氧化得不怎么严重的就拿醋和酒精清洗,清洗不了的就在PVC的废品宝库里找替代。
他搬着小板凳和工具坐到仓库外面,顺便监督着三条狗放风。
天色渐晚,空气也凉了下来。一阵风吹过,带来有些辛辣的香气。
PVC吸着烟暗笑:“是花椒吧。”
见何已知不解,他接着说:“你以为这地方为什么叫花间地?因为种花椒啊,花间是花椒的谐音,这里以前就是一大片花椒地。现在后面公园绿化带里还有一排花椒树呢,好多老太太散步就是为了偷花椒,靠外面的几棵叶子都被薅秃了。”
“薅叶子干什么?”
“泡茶啊,没听过吧?”
何已知似乎想到了什么。
雁行一进垃圾场就看见两个黄澄澄的脑袋蹲在门口,走过去一看是山竹扑在地上拿着两辆玩具小车逗戈多玩。
“你为什么还在这里?”他用手机打字说话。
“啊?”山竹站起来,往后搂了搂头发,露出一个爽朗得过分的笑容,“我陪你们啊。”
侯灵秀从门后出现,毫不留情地揭穿:“他不想回家。”
“哪有,我是放心不下你们。”
山竹弯腰捡起小车的功夫,侯灵秀已经抱着戈多回仓库里去了。
雁行叫住跟着跑的山竹,把怀里抱的文件袋给他:“我今天去见律师,顺便咨询了一下你的摩托车的事情,这些是你找保险公司可能用得到的资料。” “哦买噶!太好了!”山竹惊喜地接过来,“谢谢雁表哥!”
他喊表哥倒是顺口极了。
雁行推着轮椅进门,山竹乐呵呵地跟在后面。
不知道他们白天和PVC达成了什么交易,雁行一抬头发现仓库里最大的雕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两张新的“吊床”,现在侯灵秀就坐在其中一张上面晃荡着,脸上还有几笔不明颜色的油彩。
雁行不打算提醒他,转头跟山竹说:“那你不回家可跟你爸说清楚,别回头报警说我们互相拐骗。”
“没事,我跟他不一样,我成年了。”山竹一刻也停不下来,刚刚把文件放下,又跑去仓库的角落逗猫。
他不知从哪抽出一个变形的烂衣架,差点和正在换衣服的何已知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