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Captain和教父都趴在落地窗前的地板上休息,只有戈多还精力充沛地在草坪上追从院子上空低低飞过的小鸟。
“我小时候一到雨季家里就经常停电。”雁行说,他不知什么时候合上了笔记本,手撑在桌面上望着外面,“那种时候就只能像这样坐在这里,看着那棵树,看一整天。”
“那我现在去摘。”
闲聊告一个段落,两个人又继续埋头敲键盘。
“我装修这里的时候,砌墙的泥瓦匠还问要不要卖这棵树,说降龙木很值钱……对了,流苏树的花和嫩叶还可以泡茶,明天我们泡来喝吧。”
何已知把文档按了保存,立刻卷袖子准备“辣手摧花”。可就在他起身的同一时间,门铃突然响了。
“这里是我姥姥姥爷的家。过去这附近是个村子,有很多人家,后来都搬去城里了。我有记忆的时候,周围就只有我们一家。老人出去工作的时候,我就一个人待在家里——和这棵树。那时的院子还是姥姥的花园,不过说是花园,但其实根本没有花,全都是些贪婪生长的杂草和乱七八糟的干枝。”
“流苏茶是解暑的。”
侯灵秀只动了一下,看见何已知已经站了起来就乐得安逸地躺回去,看着青年从电视机前绕过去开门。
“不会有毒吧?”何已知笑着问。
何已知想象着那个画面,形单影只的男孩安静地镶嵌在一片萧肃的夏日里,因为有数百片瑟瑟发抖的花叶作伴而显得更加孤独。
侯灵秀不知道什么情况,只是礼貌性地坐直了身子,紧接着他像是意识到什么,整个人像一张弓一样慢慢绷紧了。
“你知道流苏树也被叫成降龙木吗?”
雁行也笑了,用冷嘲热讽的老口吻:“放心,毒不死人的,白雪公主。”
“叮咚——叮咚——”
“小时候?”何已知停下打字的手,扶了下眼镜,“你不是为了教父才搬过来的吗?”
院墙外,流苏树白雪般的花瓣在溼潤的空气中晃动。
雁行说从城里搬到这个院子时,他并没有多想,只以为对方是太有钱了可以随便买房子。
过了一会,雁行抬起头说:“其实现在也可以,要是下雨被淋花就蔫了。”
一分钟后,何已知从玄关回来,身后还跟了一个长相俊朗的金发男。
何已知摇了摇头,今天的雁行似乎话格外多,但是他并不讨厌。
雁行惊讶地睁大眼睛。
何已知的眼睛没有离开屏幕,手指像娴熟的钢琴家一样敲着键盘:“你确定没有毒吗?”
“这是,”何已知停顿了一下,有些顾虑,“……末代贵公子。”
沉默。
没有人接话。
反倒是“末代贵公子”自己啧了一声,责备道:“都说了不要用网名叫我。”
“我也不知道你真名啊。”
“我没说过吗?我叫爱新觉罗·山竹。”
仍然是沉默。
但是与刚才相比氛围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雁行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何已知喃喃自语:“还不如叫末代贵公子……”
金发男一拧眉:“你说什么?”
“没什么。”何已知咳了一声,“呃,你有什么事吗?爱新觉罗……山竹……先生?”
“不用那么客气,叫我山竹就行。”爱新觉罗·山竹大气地拍了拍何已知的肩膀,往身后吹了一声口哨。
一条金白色的阿富汗猎犬迈着比伊丽莎白女皇还贵妇的步伐从敞开的门外走了进来,像是走秀一样在玄关附近绕了半圈,停在山竹的身前。
“这是我家的妲己。你们可以摸它,只要有礼貌的话,它不会拒绝的。”
雁行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一言难尽来形容了。
山竹终于察觉到不对,扭头责怪地看着何已知:“你不是说他喜欢狗吗?”
“原来昨天那个人是你啊。”何已知无语地抽[dng]嘴角,“我说的可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山竹奇怪地问,发现何已知没有回答的意愿以后转头一拍脑袋,“哦,我还带了礼物!” 何已知已经猜到会发生什么了,不忍直视地捂上了眼睛。
果然,只见爱新觉罗·山竹一个箭步冲到雁行面前,献宝似的从背后拎出一个纸袋子:“这是我爸的朋友从牙买加人肉带回来的碳培特级蓝山咖啡豆,我虽然不懂,但是听说这玩意特别金贵,好多地方一豆难求。”
没有回应,山竹就捧着纸袋在他身前越躬越低、越躬越低,在他只差两厘米就要单膝跪地时,雁行终于受不了地扶了他一下。
山竹趁机把咖啡豆塞到了男子怀里,高兴地一拍手:“那我就当你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