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有一种解释——
郑韩尼的表情逐渐从迷茫变成困惑,最后变成错愕,如同有人往空气中撒了一把炸药粉。
“不是吧?”他从沙发上跳起来,双手抓着头发控制自己不要大喊大叫,但并没有完全成功,“你和雁行睡了!”
何已知缓慢地点了点头:“抱歉没有第一时间通知你。”
“这个不需要通知我!”
郑韩尼念叨着何已知的名字,在房子里走了足足三圈才冷静下来,像想用自己的身体把地面砸穿似的一屁股坐回沙发上,用手搓着头顶的发旋:“每当我以为你已经达到离谱的巅峰时,你总是能一次又一次超越我的想象。”
“有那么意外吗?”何已知从壁柜里拖出另一个箱子,用钥匙划开,开始捡东西。
郑韩尼满腔怒火被他云淡风轻的语气顶了回去,一时说不出话。
提琴手闷头待了几秒才问:“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那次去临榆岛的时候。”
郑韩尼血压攀升,差点喘不过气:“在我守着监控给你看猫的时候你们居然在……”
他说不下去了。
何已知半跪在地板上,从箱子里拿出废掉的卡片、过期的药盒、还有各种零碎的小东西。纷纷和刚才的裙子一样丢到纸箱里。
郑韩尼盯着他看了一会。
他和何已知朝夕相处了两年,知道这个人很少显露自己的情绪。
他就像一块柔软的吸音海绵,无论外界投射过来多么巨大尖锐的声音,被他吸收之后,都只剩下一点轻薄的回响。
大多数情况下,他都是以这种穷极无聊、无所可否的态度,做着别人理解不了的事情,因此显得更加奇怪。
而当他一反常态地展现出具备常识的麻利果断时,反而说明他也处在混乱中。
就像现在——
提琴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谁主动的?”
“他。”
“确实也能猜到,”郑韩尼砸吧了一下嘴,总算感觉对局面找回了一点控制,“等你这颗石头动起来少说得一百年吧。”
他用脚踢了踢何已知: “但是你不是到处放话说对恋爱不感兴趣吗?怎么突然开窍了?”
半跪在地上的人再一次沉默了。
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的郑韩尼再一次宕机了:“你、你们没有谈恋爱?”
“第二天他问我要不要在一起,我没有答应。”何已知说。
这句话像一簇火星,将刚才有人洒在空气中的炸药粉彻底引爆了。
郑韩尼对着天花板一顿发狂,在不小心掐到手指的伤口时才冷静下来。
“你们没有在一起也好,”他瘫倒在沙发上,“不然你剧本那边不好交代。”
何已知沉默地点了一下头。
“真希望司徒小姐在这,她知道应该说什么。”过了几秒,词穷的混血嘟哝道。
何已知笑了:“她肯定会骂我。”
“那也是你值得。”郑韩尼气得牙痒痒,“雁学长什么反应?没把你连人带猫丢臭水沟里?”
何已知顿了顿:“他对我很好。”
极好,准确的说。
郑韩尼欲言又止了一会。
“有话直说。”
何已知把篮子底部散落的几个硬币捡了起来,随手放在地上。
“我先声明,无论如何我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郑韩尼举起手又放下,被装饰链划破的指尖有一道发白的印记,“但我是想说……雁学长也挺不容易的,你要是没有那个心思,就跟人家划清界限。大不了拿取向不同当借口,别把事情闹得太难看。”
“现在说取向不同不会太晚了吗?”
“只是上床的话,色欲熏心完全有可能啊。”郑韩尼说,“你现在不就是睡了,但是没动心的状态吗?”
篮子里的东西见底了,还剩下最后一样,是一只银漆黑孔的口琴。
剧作家闷着头,郑韩尼也不知道他听进去没有:“你别不说话啊,怪吓人的。”
何已知把清空的篮子翻过来,和擦干净的漂白剂瓶子一起放回壁柜里,用钥匙锁好。
反身靠在门上,单手像转一只大笔一样转着那只口琴。
“你下次乐团排练是什么时候?”他问。
“周末吧,希望到时候手已经好了。”郑韩尼站起来,回身整理了一下沙发,低头去看他扔在纸箱里的东西,“怎么了?”
何已知算了一下时间:“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可以当然可以,但是为什么?”郑韩尼一边说,一边从箱子里捡了一个钥匙链出来,看样子是打算留下。
何已知任由他挑选自己的旧物,漫不经心地侧着头,似乎在思索什么。
等郑韩尼把想要的东西一样样捡出来,揣进兜里,他才走过去,抱起箱子,语气平淡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