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他是为了符玉昆的剧本来解谜,但不知什么时候,这个理由被更强烈的动机取代了。
后车箱里传来一声尖叫鸡似的嚎叫。
何已知不敢看身边的雁行,于是只能盯着正前方的挡风玻璃。
唯一有关的只有他和现在坐在他身边的这个人。
而这些通通都与符玉昆的交易无关,也和侯灵秀说的话无关。
“这死小子,是在炫耀吗?”PVC气笑了,抓住想挤进阿狗箱子的戈多朝他扔过去。
侯灵秀只不过是给它又多蒙上一层纱布而已。
担任司机的还是PVC,只不过其他人的座次换了。
侯灵秀闷声不吭地跑去了副驾驶,山竹也清楚少年想要面朝车窗奔向大海的感觉,难得地展现了一波成年人的成熟,什么都没说,自觉地和他换了位置,一个人跑到最后一排躺下。
“对啊,”山竹理所当然地说,“我还坐过女生摩托车的后座呢,这有什么?”
因为何已知非常清楚,摆在他面前的神秘盒子,从始至终都是雁行。
但相反,坏处就是它们不愿意和你一起出去玩。
何已知把两大碗猫粮、四碗水还有一整盆猫砂摆在墙边。
信号源绑定了他和郑韩尼的手机,如果监控发现什么意外,对方也有备用钥匙,可以立刻来查看。
一座是某知名电子机械集团的总部,一座是伊拉克裔英国建筑师设计的高档写字楼,无论哪一座都遥遥矗立于高空,与底下的居民鲜少发生交集。
“你和女生出门也是女生开车?”PVC接着问。
视线平视所见的,则是墙皮脱落的老旧小区和低矮的平房住宅。
养猫的好处之一就是它们自理能力很强,短期出门即使家里没有人也不需要找寄养,它们完全可以自己打理好自己。
他想知道雁行为什么愿意把Captain交给他,为什么把他带回家里……
透过玻璃和雨刷器,远远地就能望见花间地仅有的两座摩天大楼。
只是一个普通的区域。
其他几人纷纷附和。
可惜想明白这一点,也不能让他放松多少。
棘手的就是他既猜不透雁行,也理不清自己。
他想知道雁行当时是怎么想的、现在又是怎么想的……
所有人钻进面包车,准备出发。
司马从容和姬东墙一前一后地过来检视一遍,低头闻了闻就走掉了。
花间地不是蓟京城最繁华的区域,也不是最不繁华的区域。
小狗在空中张开爪子,稳准狠地落在趴在面包车后备箱的山竹背上。
尽管雁行一直强调这不是出去玩,但一想到后天才比赛,众人实在找不到什么紧张感,毕竟那可是明天的明天,无论怎么想,都是近在眼前的出游更令人新鲜。
PVC是这样,只见过一面的神秘女工艺师玛玛也是这样。
他们怀揣着远大的梦想前来,在火焰熄灭后停留在这里。
这是一个被极速压缩的社会挤压出的气泡,他们藏掖在其中,祈求一点花椒味的、呼吸的权力。
何已知没法想象PVC或是玛玛在那样的写字楼里上班,就像他想象不出自己安分地去编剧事务所当一个按要求写字的枪手。
即使那能满足社会对青年人的期望,并且让他们住进窗明几净的公寓,拥有清晰、透彻、安稳的未来。 或许这就是他们流转到花间地,并最终在这里相遇的原因。
因为他们本来就在同一个磁场的同一面,注定会流向同一个点。
何已知习惯用戏剧的视点来看待世界,包括他自己在内,所有人存活于世的轨迹都受到三个东西的牵引:命运、性格和社会。
命运是你出生携带的使命,性格是你内心深处的劣性,而社会是无可逃避的、束缚所有人的磁场。
它们可以轻易地解释他和PVC、司徒渺等人之间的引力,但无论其中的哪一个,都没有办法解释他和雁行。
山竹旁边还有两个空座位,驶出蓟京之后,他们开始轮流把航空箱里的狗放出来透风。
虽然不能开车窗也算不上真的透风,但能在车厢里活动肯定还是比狭窄的笼子舒服。
侯灵秀抱着戈多,小狗和他一样兴奋,扒着车窗簌簌地抖个不停。
虽然少年着急看海的心情写在脸上,但车上人和动物加起来能够组织一场篮球赛,即便是粗枝大叶如PVC也不敢开太快,每路过一个休息站,都会稳妥地停下来休息。
反正也不赶时间。
面包车就这样一路在慢车道上,不慌不忙地前进。
在环山公路上看到一个开放的小景点,众人还听从山竹的提议,停车去逛了逛。
说是景点,其实是一个半山腰上的小寺庙,僧人在敞开门的屋子里念经,殿外有可供游人参拜的佛像和香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