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醒醒,仙子能给咱们送粮食,没准就能给咱们送药材!咱们有救了,爹你有救了,你有救了听到没有?”
烧得迷迷糊糊的老人家被他这么一阵猛摇晃,艰难睁开眼睛,醒过来。
他眼神浑浊,嗓子沙哑,“三儿啊,是不是找到吃的了?你自己吃,爹不吃,爹不饿……”
赵老三听到这话,眼眶蓦地红了,泪水止不住的在眼眶里打转。
还不饿呢?
之前烧迷糊了一迭声喊着饿,说想做个饱死鬼的人是谁啊?
不就是觉得自己要死了,想把粮食留给儿子吗?
懂!
赵老三狠狠抹了一把眼泪,抱着老爹的肩将人换了个方向,指着荒地里那绿油油的地瓜藤——
“爹你看那!”
“刚刚你老人家睡过去的时候,有神仙来啦!看见了没有?那就是神仙给咱们种的粮食,咱们全都能吃饱了!不用吃一顿扛三天啦!”
老人家这会儿脑子烧得迷糊,根本就看不清远处的东西。
可是听清儿子的话以后,他精神一振!
哪怕看不清,他也要努力睁大眼睛望着儿子指的地方!
等视野里似乎真的出现了一抹绿色时,老人家不禁咧嘴笑了。
笑着笑着,眼泪淌出眼角。
“真好……有地瓜吃了……老天保佑,真好啊!”
虽然说他已经一大把年纪了,活也活够本了,可是谁不怕死呢,能活下去,谁愿意去死?
他想活下去啊!
人群里像赵老三父子俩这样抱头痛哭的还有很多。
从绝望到满怀希望,他们等待的只不过是一个能让他们活下去的理由而已。
幸好,如今老天垂怜,他们活着等到了。
……
此时此刻,县衙之中。
县令程瑜中面前放着一碗清汤寡水的粥,都能数得清里面有多少粒米。
外人多半会难以相信,贵为一县之长,程县令家中也已经连续六天在喝这样数得清米粒的清粥了。
程夫人紧紧握着托盘,低声说,“夫君,这是咱们家最后一把米了……明儿个,就要断粮了。”
程县令心情沉重的端起粥碗。
他只喝了半碗,忍着腹中饥饿,将剩下的半碗递给妻子喝。
程夫人摇摇头没有喝那半碗粥,将其放回托盘上,“我端回去给娘和宝儿,老的老小的小,他们扛不住饿,我能扛。”
程县令听到这话,再看着眼前饿得憔悴的妻子,不禁眼眶泛红。
他死死压抑着心中的悲伤,努力安抚妻子,“再熬一熬,会有办法的……”
程夫人苦笑,“能有什么办法?除非神仙显灵,否则还有谁能救咱们?”
她端着托盘转身往外走。
一边走,一边哽咽。
“其实我不怕死,我就是心疼我们家宝儿,他还那么小,还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呢……”
程县令看着妻子离开的背影,喉头酸涩难言。
是啊,他们家宝儿,还没过过好日子呢。
那小小的娃娃,才刚刚会喊人,整天黏着他爹爹爹喊个不停,他一回去小家伙就会像小鸡崽一样扑腾着小胳膊要他抱,抱住了就吧唧吧唧亲他脸……
可是,这么可爱的儿子,这段时间却饿得整晚整晚的哭……
小小的一团窝在他怀里,一声声喊着饿……
喊着,爹爹,饿,宝儿饿……
想到这里,程县令狠狠握紧拳头,泪水打湿了脸颊。
他的宝儿啊!
“大人!大人!”
正在程县令心神大恸之时,门外庭院里突然响起了一道浑厚的男子嗓音。
程县令辨认出来,这是陈平县的巡检,朱大人。
陈平县属于关隘要地,朝廷便在此处特别设置了巡检一职,是武将,官职九品,以待危急关头率兵平乱。
程县令连忙从袖子里掏出帕子擦干净脸上的泪,又好好整理了仪容,这才哑声道。
“进来。”
在外等待的朱巡检立刻推开门大步走入!
程县令端坐在桌后,小心翼翼打量着朱巡检,试图从朱巡检面色上判断城外情形是否更严峻了。
让他奇怪的是,前几次朱巡检进门,面色都异常凝重,可这次,朱巡检是喜气洋洋的大步朝他走来的!
就好像,有什么喜事要跟他禀告!
程县令心中一喜,立刻起身急急道,“朱巡检如此喜形于色,莫非是朝廷赈灾的大人到城外了?”
朱巡检叹气,“大人,您还在期盼朝廷呢?我老朱是早已经死心了!”
程县令听到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
朝廷的人,没来。
他脸色急速灰败下去,抿了抿嘴唇,哑声道,“那朱巡检是为何事如此高兴?”
朱巡检又高兴起来,连忙说,“大人!咱们虽然盼不来朝廷的人了,但是咱们陈平县来了活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