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昀忽然爬到他腿上。
“放肆！”他正要训斥他不守规矩，忽然一双短小的手臂将他环住了，贴在他怀里，还拍了拍他的后背心。
弘昀仰头，黝黑若玛瑙珠子的双眸带着怜意，“阿玛是不是想他了。”
胤禛张唇，忽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想那个孩子吗？
他愣住，对上孩子清澈的眸子，仿佛对着一面镜子，清涧般的双眸照出了自己，他骤然放轻了呼吸，“是。”
“别难过，我帮你偷来。”弘昀望着他的眸子，像是做一个极为重要的决定。
“好。”胤禛忍不住说，忽而道：“不是偷，是拿。”
弘昀迷惘，“那同额娘说一声，她就能拿给阿玛啊。”
胤禛一默，道：“你额娘要是知道，难免会勾起她的伤心事，你悄悄拿过来便是。”
弘昀点头，“那好吧，悄悄拿过来。”文化人就是不一样。
胤禛松了口气，“对，悄悄拿过来，不要让你额娘瞧见了伤心。”
“好，我肯定能做到。”弘昀伸手，胤禛瞧了一眼，忍不住奚落，“不是要做君子？”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阿玛要反悔吗？”
“倒是能说会道。”胤禛道，“我说的自然能做到，你答应的事……”
“季布一诺，值千金。”弘昀昂起下巴道。
胤禛摸摸他的头，去博古架后面摸出一个箱子，不一会儿走出来。
弘昀听到动静抬头，只见他手中拿着一把弯刀，弯刀的刀鞘是银质的，上面雕镂有花纹，他迫不及待地接过，呦，还挺沉！
“当心。”胤禛提醒。
弘昀喜不自胜地摸了摸上面的虎头纹样，抽了一下刀身一下没打开，猛地用力，刀刃乍然抽出，猛地反射出凌厉的冷光。
胤禛拿过，道：“小心伤着你！”
刀身大约两寸长，开了刃，锋利无比，是上好的材质锻造的，胤禛交到他手中，弘昀在屋中挥动了几下，虎虎生风。
胤禛点头，有模有样，该找个武师傅了。
“阿玛，如何？”
“刀好。”
“我说我武的如何。”弘昀期待地看着他。
胤禛执意道：“还行。”
“阿玛你放心，我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大将军！”弘昀拿着刀过来，伸手去够刀鞘。
胤禛拿过他手里的刀，亲自插进，“你想当大将军？你可知当将军可没有那么容易。”
“容不容易做了才知道。”弘昀下意识地道，他语气里笃定狂气毫无掩饰，胤禛嘴角一勾，忍了，沉声道：“这可你说的。”
弘昀接过刀，猛地举起来，道：“不破敌军誓不回！”
胤禛看着他兴奋看来的目光，也被他的激情感染，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沉思一瞬，“你喜欢武？”
“是！”
“学武可要吃苦的！”胤禛说到此事正色许多，弘晖身子不适宜习武，让他同武师傅学也是为了令他身体强健，可他们满人自来马背上打天下，他的那些兄弟没有一个精习武艺的，只是他自来武功略弱，若是能教出一个好儿子，也可稍作弥补。
“做什么不吃苦，”弘昀不以为意，他吃过的苦可比这多多了，他收好刀，“等我学了武，我就去皇宫找哥哥。”
胤禛听他时时提起弘晖，摸了摸他的头，“你可要记住你说的话。”
“阿玛，”弘昀露出请求的表情，“我可以回去了吗？”
胤禛冷面，“在这儿待着。”
“都这么晚了。”
“嗯。”胤禛拿出奏章，“你先睡。”
弘昀皱着小脸，“我们一起睡吗？”
胤禛没搭理他，弘昀道：“可是，我还尿床呢。”
胤禛头都没抬，“果真？”
弘昀动了动唇，“……嗯！”
“知道了，到时候记得在床上印一个地图，让你额娘画下来。”
弘昀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算你狠。
他去了里屋，走到床边，往床上一蹦，扑在柔软的被子上，踢掉鞋子钻进了被窝里。
屋里暖烘烘的，还有静穆的檀香，他抱着自己的刀，嘴角一勾，睡了过去。
胤禛听到里屋没有动静，放下笔，合起书，往里屋走。
孩子已经睡过去，呼吸沉稳，胸脯一起一伏，掀开被子，他看到了他手里的那把刀，刚抽走，弘昀猛地惊醒，握住手里的刀，满是戒备，眼中迸射出凌厉的光，“谁！”
胤禛眯眸，“你说谁！”
弘昀倒下，叫了一声阿玛，翻身睡了过去。
胤禛若有所思，脱了衣服，躺下，被窝里热腾腾的像是塞了一个火炉，这才多大的孩子，这么戒备！
次日他便将伺候弘昀的人全都叫来，问她们，“弘昀屋里何人给他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