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又问,“你找他算过八字?你算八字做何?”
胤禛眸孔一缩,道:“儿子是给弘昀算的八字。”
“好好的,为何要给孩子算八字?通过他看你的命数?”
“儿臣岂敢。”胤禛大呼冤枉,要是他做了他认罪便是,但压根儿不是,连忙道:“不瞒汗阿玛,弘昀聪慧异常,三岁学字,四岁读书,除却小儿的蒙学之物,还读史书列传,儒学算学一点即透,且常有惊人之语,师傅夸赞,传教士钦佩,儿臣……怕他过于早慧而难以长寿,便找了两个人算命,不想这二人满口胡言,儿臣还将两个骗子打了一顿,汗阿玛若是不信,大可以找二人审问,儿臣愿与他们当堂对峙。”
康熙是知道张明德说了什么的,见胤禛说的与他们所言一一对上,生气的同时,也不免觉得有些滑稽,道:“亏你想的出来这主意!”
“儿臣愚昧。”
康熙凝眸看向他,“张明德给老八看相一事你可知道?”
胤禛屏息,来了,这才是正题,看来是老大动手了,如今太子被废,两人皆有些坐立不安,鹬蚌相争,如此最好不过。
“张明德游走各处,儿臣略有耳闻,所以托人找到他们给弘昀算卦,对看相一事实在不知。”
康熙的确没从张明德几人那儿听说他参与到看相的事儿中,情绪缓和不少,道,“弘昀史书看到哪儿了?”
“还在读汉书。”胤禛神色缓和了几分,说起弘昀面上多了几分自豪,“有时睡前,还叫儿臣给他讲历史掌故,不讲就不睡,听到晁错被杀时十分叹息,最近还对着商君大发议论。”
“哦,说了什么?”康熙有点感兴趣了。
“弘昀说商鞅是另一个晁错。”
康熙微怔,含笑,“怎能一样,商鞅是法家。”
胤禛笑道,“儿子也是这么说的,弘昀说晁错要求削藩引起众怒,其虽被杀,但其谏言照旧施行,商鞅忠心侍君,虽被杀,但商鞅之法未改,故杀他们,不过是平义愤换人心罢了。”
康熙这回是真真惊讶了,“果真这么说?”
胤禛颔首,“不仅如此,还对儒家法家胡乱议论呢。”
“哦,他说了什么胡话?”康熙暗暗留心。
“他看了儿臣的几本易学书,十分感兴趣,将儒家与法家比作阴阳,说二者共生,一个为皮,在明处,一个为骨,在暗处,骨无皮则令人震悚,皮无骨则难以独行云云,牵强附会,大放厥词,被儿子训斥了一番。”
“这话听着新鲜,难以相信出自一个小儿之口,莫不是他的先生所言,被他听了去。”
胤禛道:“儿子旁敲侧击过,应为他自己所言。”
康熙叹息,“果然聪慧,难怪你宠爱他,不过确如你所言,聪慧太过,需细心教养看护。”
胤禛道:“是,儿子也是这么想的,叫先生不要再给他讲史,只希望他不要早慧,平平安安就好。”
“你这又太过了……”康熙有些诧异他对弘昀的宠爱,似也没听说过他对弘晖如此,但想到之前弘昀的表现,那个孩子确实叫人喜爱,想到张明德算的八字,不免十分理解他。
“他若是喜欢听,就讲给他好了,读史明智。我想起胤禄说他推理出了有关圆锥积的原理。”
胤禛茫然,康熙疑惑,“你不知,是了,那时我们还在江南呢,胤禄去了你宅子里,问了弘昀几道题,不想弘昀轻松解答,还给他用实物实验推理了一番,十分聪慧,若非我太忙将这事儿忘了,否则我非要将他接到宫里不可。”
胤禛道:“汗阿玛过奖了,他哪里懂什么。”
“是你不懂,你对算学也不甚感兴趣。”康熙对他如此行为有些不满,愈发肯定胤禟之前说的了,老四不如他会教子。
胤禛尴尬,连忙道:“汗阿玛教训的是,只是汗阿玛夸奖太过,汗阿玛不知他身上的诸多毛病,弘昀好辩,有时也耍小聪明,儿臣怕他在众人的夸赞中得意忘形,不知大道而沉迷小道,所以屡屡训斥,进来有所改观,但也偷偷摸摸的再不与我交心。”
康熙想到了太子,只觉得胤禛所忧愁的与他相同,在这一刻他们父子同作为父亲,有了巨大的共鸣,热情道:“他瞒着你做了什么?”
“那小子被胤禟教唆着要出海呢,对传教士说的海外兴致勃勃,整日里埋头在算学天文中,连先生教的儒学都马马虎虎不如往日。儿臣将两日一次的西洋课改为了五日一回,他不大高兴,现在也不愿与儿臣亲近了,往日里可是有说不完的体贴话。”
康熙怒骂了一句胤禟混账,道:“弘昀喜欢,说明他有这方面的天分,你为何要压着他,又不是不学好,你们小的时候我可没有这样拘着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