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倒是不曾再焚过,不知道是不是骆弦羽常用这香的缘故,他的身上也带着这样一股若有若无的冷香。
香气扑鼻,沁人心神,纪樱落掌中捧着暖烘烘的手炉,被车中的热气一熏,背倚着车壁,昏昏沉沉打起瞌睡来。
等她醒过来时,马车已经到了目的地。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车前的灯笼被点亮,散发出来的光芒,映照着前行的路。
骆轻霜叫人给他们安排的是无极山下镇子上最大的客栈,叫做留仙居,客栈被他们花重金包下了,因此老板娘带着人早早地等在了路口。
待马车停下后,她掐着腰笑吟吟地迎上来,冲站在车前的骆轻霜施了一礼:“骆大小姐,可算是把您给等来了,房间已经备好,快随奴家来吧。”
纪樱落裹紧了狐裘,跟着他们一起下车。金戈抱着轮椅放在雪地里,木戈将骆弦羽从马车里背出来,放在了轮椅上。
老板娘是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唇边挂着世故的笑。她仿佛没有看到骆弦羽那张轮椅,面不改色地在前面带路。
金戈推着骆弦羽的轮椅走在前面,绿竹撑着一把伞,罩在骆弦羽的头顶,雪地里留下轮椅碾过的褶痕。
纪樱落注意到,那天在船上遇到的璎珞,低头走在侍女的伫列中。
纪樱落和骆弦羽名义上是夫妻,理所当然被安排同住一间房。客栈里的地龙早就烧了起来,整个屋子暖烘烘的,角落里摆着一盆盛开的幽兰。这个时节,也只有在这间温暖如春的屋子里,才能看到兰花了。
屋子里只有一张床,骆弦羽也不可能命人再送一张软榻进来,这样的话,他和纪樱落假夫妻的关系就暴露了。
纪樱落一进屋,就冲到床边坐下,抬手脱掉身上的狐裘和冬衣。客栈里到处都是热气,她早就想把身上的冬衣给扒下了。
骆弦羽也抬手解了身上的狐裘,搭在屏风上。
纪樱落脱完衣裳,猛地意识到一个问题:“这里只有一张床,怎么睡?”不等骆弦羽开口,她又率先开口道,“先声明一点,我不睡地板。”
堂堂流云城的主君骆大城主,自然也不可能睡地板。
“一起睡。”骆弦羽看了她一眼。
纪樱落把厚衣都脱了,身上只着了一件薄衫,两条腿搭在床前,不安生地晃来晃去。
听到这句话后,纪樱落的腿不晃了,眼睛往她搭在木架子上的狐裘瞟,想了想,她抬手将狐裘取下,裹在身上:“睡就睡。”
骆弦羽这厮,想用这种方法恐吓她,逼她主动提出睡地板,她才不会上当。
他腿都瘸了,就算睡在一张床上,她也不信,他能对她行不轨之事。况且,他们此番前来是为了无极山上的那朵七星血莲,他肯定没那么多心思去想风花雪月的事情。
骆弦羽面上露出遗憾的表情,他确实想诓一诓纪樱落,让她自觉地去睡地板。他习惯了一个人睡,若是身旁再睡一个纪樱落,而且还是从逐风城来的纪樱落,实在令人难以安心。
忽然,“轰”的一声,一朵巨大的烟花升至半空中,炸开的瞬间,无数银光洒落,将天空照得亮如白昼,连这间屋子也被照得透亮。
纪樱落从床上跳下来,奔至窗户前,推开窗门,惊喜道:“骆弦羽,快看,那边有人放烟花。”
骆弦羽推着轮椅,行至她身后,抬头望向天空:“那是无双城的方向。”
又见她身上只裹了一件狐裘,就站在窗前的风口里,不由得蹙了一下眉头,淡声道:“别站在风里,小心着凉。”
这可真不像是骆弦羽说的话,他居然还担心她着凉,怕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
纪樱落裹紧了狐裘,趴在窗前,双手托着下巴,回了一句:“不怕,我身体好。从前你克扣我的饭食,我照样能活蹦乱跳。”
骆弦羽:“……”
天空上又飘起鹅毛般的大雪,簌簌落在枝头,烟花绽放的瞬间,将整个世界染得流光溢彩。
纪樱落不由得看得呆了。
绚烂的光晕罩在她粉白的面颊上,仿佛她整个人也站在这流光溢彩的世界里,看得骆弦羽一阵失神。
直到一阵寒风扑面而来,带着冰冷的雪粒,直往窗户里灌,站在视窗的纪樱落吸了一口凉风,吃到满嘴的雪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连忙关上了窗户,心中暗道:“不会真叫骆弦羽这个乌鸦嘴给说中了吧!”
屋外的烟花还在放着,一朵又一朵腾空,图案千变万化,颜色绚烂多彩,纪樱落却没了赏看的兴致。
她将狐裘脱掉,快速地爬上了床榻,拽了一床被子裹在身上,这才暖和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