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归寒倏地抬眸看他,深邃黝黑的眼瞳,满是冷光,“仅仅两年而已,你就把当年生初安的时候,差点搭上小命的事给忘得一干二净?”
云景愣愣地看着谢归寒,过了一会,才小声道:“我记得的。”
“那你可还记得之后,为了养好身体,你喝过多少汤药?”
“……记得。”
云景自然是记得,他最不爱喝药,即便是药膳,他也是闻到味道就想吐,可当年生完初安之后,他身子亏损的厉害,于是连着喝了大半年的汤药跟药膳,期间也是鲜少出门。
谢归寒道:“既然记得,就不要再提这个。”
云景:“可谢府人心复杂,而我们只有初安一人,若是他长大后被欺负怎么办?”
谢归寒沉默了一瞬,道:“初安是嫡子长孙,他长大后,肩上所要承担的事,比你我要多得多。可男儿大丈夫,历经些风霜,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云景抱着怀里的手炉,手掌暖暖的,可却有些心不在焉:“可祖母今天说的话,你没听懂吗?”
谢归寒一怔,怒意刹那间消散得一干二净:“你担心我会纳妾?荒唐!”
云景眼尾一红。他知道谢归寒不会,可谢家人的态度,却让他略有些不安。
下一刻,谢归寒起身绕过案桌,走到云景面前。
云景茫然地看着他。
只见,谢归寒弯下腰,他握着云景的手,放在自己胸口,而一双眼睛也紧紧地盯着云景,眸光深邃暗沉。
“云景,你怎如此迟钝?”
“若不是为了你好,你以为这两年来,我当真乐意独守空房?”
“我对你情深似海,你难道……未曾察觉?”
“……”
云景确实迟钝,若是没有东院门前的那一片梅林,若是没有那座望景亭,若是没有那株偷偷放在他汤碗里的百年灵芝,或许,他直到现在都不会察觉到,谢归寒爱他,已经爱到了骨子里。
酸涩之意忽而涌上心头,云景还没反应过来时,他眼里的泪水就一滴一滴的往下掉。
见状,谢归寒伸手,轻轻抹去云景的泪,表情冷漠到极致,可动作却是生疏而细致,“你哭什么?”
云景反手抓着谢归寒的手腕,眼里噙着泪,脸颊有几道泪痕,“我,我并不知,你,你……”
或许是紧张,云景说话都磕巴了些。
谢归寒垂眸看他,他背对着烛光,脸上表情让云景看的不太清楚,他道:“我知道的。”
云景迟钝也好,娇气也罢,他都是知道的。
故而,他只是等,盼着能等到对方能察觉到自己的心意。
只是到最后,还是得他说出口了,这呆子才懂。
谢府西院——
一缕寒风从木窗的缝隙钻进来,那烛光被吹的闪了闪,在半空中摇曳了一下,然后才恢复如常。
苏瑶心端坐在矮榻的一边,手里捧着一盏茶,往坐在另一边的谢老夫人的面前端去。
她柔声道:“母亲,您知道的,苏家向来都是很尊敬谢家的。寻扬是因为年纪小,尚且不太懂商铺的那些事,被人诓了,这才闹出这些事。”
谢老夫人看着手腕挂着的佛珠,慢悠悠道:“你与我解释这些做什么,我一个老太婆,未必能帮得上你什么。”
苏瑶心笑了一声,继续道:“母亲,您是长辈,不管此事如此,我都得与你解释解释啊。再说了,这谢家上下,谁不知道,母亲您是最向着我们西院的。”
谢老夫人笑了一声,倒显得有些慈眉善目的,“你嘴甜也没用,我年轻时就不会去管商铺的事,现在老了,更不会多管闲事。再说,这自古以来都是男主外女主内的,那商铺的事,我们就不必掺和了。”
苏瑶心闻言,忽而觉得后背一寒。
她听出来了,这老太太肯定是对她有所不满了,所以才故意说这番话。
可苏瑶心心有不甘。
并非是她非要掺和商铺的事,而是因为她姓苏,所以,她不能放着苏家的事不管。
“可母亲……”
谢老夫人见她冥顽不灵,也冷了脸,直接转移话题道:“这茶凉了,再泡一壶。”
一旁站着的嬷嬷说了一声是,然后上前,把茶桌上的茶壶跟茶盏都撤下来,片刻后才重新把茶壶给端上来。
苏瑶心也算是个聪明人,否则她也不会哄的谢老夫人这些年事事都向着她苏家,她见茶壶重新端上来了,立即起身,亲自给谢老夫人倒茶,语气自责:“母亲,刚刚是瑶心的不对,瑶心不该总是提这些。”
谢老夫人面色稍缓。
苏瑶心又道:“母亲,我听闻您这两天又头疼了,要紧吗?”
谢老夫人闻言,也不再板着脸了:“你有心了。我这头疼的老毛病都好些年了,早就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