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 我来了。”钟臻将桌上的醒花桶移到地面, 换了空桶上去,方便玲珑操作。
“来啦,”玲珑笑着问,“早上都吃什么好吃的啦?”
“就简单做了点,”钟臻往里走,进入工作间,将大衣脱下挂起,系上深绿色的围裙,“姐,你吃了吗?”
应该用吐司和煎蛋给姐包两个三明治的,玲珑独自一人照顾孩子,早上的时间总要仓促些。
“吃啦,我儿子剩了半个面包给我,我刚吃完。”玲珑笑眯眯的,“诶对了,天气预报说是今晚有雨夹雪,你记得跟你们家那口子说,让他从公司拿把伞……哦,不过他们公司楼下应该有地下停车场吧,来回都是在车上,倒也淋不着。”
又想到了商旻深,钟臻心里一阵刺痛,迅速揭过,“好,谢谢姐。”
“哪儿的话?”
昨天新到了一批玫瑰,质量不算很高,但颜色丰富,模样娇美,拿来装点花篮和大型花束最合适。
钟臻穿好围裙之后,就来加入玲珑,一切剪掉多余的叶子和靠近花蕾的刺,然后放到水里去醒。
店里播放着轻柔舒缓的音乐,两个店员都不爱说话,他们享受着与植物相伴的宁静,发理所应当的呆。
商旻深错愕又受伤的眼神反复在钟臻的眼前播放,那对大大的、亮闪闪的眼睛望向他,有些稚笨地问“为什么啊?”。
为什么呢?
钟臻找不出一个明确的事例来证明这段婚姻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但事实就是如此,三年约定的期限已到,他们两人之间又没有滋生出双向的爱情,就连简单的亲吻都没有,更别提正常的夫妻之事。
他们总是相敬如宾,一个在外拼搏驰骋,一个在内主持家务,看似像是一对模范夫妻,却没有夫妻之间的那种默契与爱。
更别提,商旻深越来越多地出现在公众视线内,他是风头正盛的企业家,是天道酬勤的创业者,也是潜在的钻石王老五……人们哀婉着他名花有主,可他的“主人”却从未拥有过这朵花。
钟臻只获得了一种“展示权”,虚荣够了,就得把花插回肥沃的土壤里,让花完全绽放,吸引最终的归宿。
“哎——”刺痛让钟臻下意识地低吟,将花丢在一旁,视线放在食指侧方,那里刚被花刺蛰了一下。
血珠迅速从伤口里涌出来,滴滴答答落在一堆剪落的绿叶上,是无声的。
玲珑听到他的声音,关切地看,随即抓着他的手指,带到清水下冲洗,“怎么这么不小心啊,你有心事啊?”
“没,”钟臻抿抿唇,“就是突然想到有点事要做,得出去一下。”
工作日的订单通常从中午开始,玲珑爽快地同意,“那快去吧,什么事啊这么着急,还让你负伤了?”
“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凉水的冰凉让钟臻稍微清醒了些,头疼也有所缓解。他脱掉围裙,重新穿好大衣,拦了辆出租车,风驰电掣地往城西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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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商旻深的公司搬家,搬到了城西科技区。
这里汇集了几个互联网大厂和无数初创公司,商旻深的公司也是其中之一。
二十三层是大楼的中段,他们和其他三家科技公司共同坐落在这一层,互相是竞争者又是几个大项目的协作盟友,关系有些微妙。
虽然公司里单独隔出一个房间作为茶水间,但卫生间和垃圾间都是几家公司共用的。
商旻深一早上心不在焉,反复琢磨着钟臻的那句“我们离婚吧”,越想就越委屈。
卸磨杀驴,恩将仇报,铁石心肠,拔.屌无情……
等等,似乎也没到“拔.屌”那一步……
真是烦,钟臻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商旻深有些阴暗地想。
他倒也不讨厌钟臻,但也确实谈不上喜欢,毕竟他们之间相处得时间实在是太少太少。
老师去世那天,他作为钟家儿媳,出席葬礼。
钟臻面无表情地接待着前来吊唁的人,抱着老师的遗像,体面又面色沉重地伴老师下葬。
等宾客散去,商旻深看他走进一间黑着灯的休息室,他在门口等了好久,都没听到里面的声音,于是不放心地进去查看。
钟臻正跪在地上,咬着手背哭泣。
商旻深抱着钟臻的肩膀,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胸口,不停地抚摸着他的头发,重重顺过他的后背,好让他哭得更放肆更酣畅一些。
那天钟臻在他的怀抱里哭到睡着,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表情却拧着说不出的忧伤。
商旻深斗胆,在他的眼皮上落吻,祈祷他一夜无梦。第二天,他独自在休息室的长椅上醒来,鞋子并排放在椅下,身上披着钟臻的西装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