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年少起,无论这世界有多少万紫千红,眼前天之骄子一样少年的眼睛里都只有她的身影。
“我有抑郁症,很严重的抑郁症。”林西冉轻声说,眼睫一抖,一滴泪落下,砸在梁骁手背上,烫得他心脏一紧。
“宝宝……”梁骁开口,语气掩不住地心疼。
林西冉知道梁骁因为自己难过了,伸出手臂去抱他,轻声安抚道:“哥哥,你放心,我有在积极治疗,别难过啊。”
“……”
梁骁替林西冉擦去眼泪,心疼和后悔的情绪如潮涌来。
怎么能有这么傻的姑娘,只是害怕他难过,就默默一个人承受所有。
“你知道我当年为什么隐退吗?”林西冉整理好情绪,再次出声。
梁骁拥着她,眼底只容纳得下眼前人,轻轻摇了摇头。
林西冉把车内灯打开,明亮光线瞬间充斥整个车厢,梁骁看着她一点点将礼服裙摆拉上去,露出纤瘦白皙的双腿。
梁骁目光落在她左腿,一道粉色增生的疤痕,从脚腕一路蜿蜒到小腿。
林西冉指着它说:“这里…有一块钢板——”
她又指着右腿另一道小一点儿疤痕,道:“这里,做过微创修复手术。”
梁骁目光落在她腿上的疤痕上,心被揪着疼。
他拥紧她,问:“怎么回事儿?”
“高楼跌下,摔伤了腿。”林西冉脸在梁骁颈侧蹭了蹭,像雏鸟寻到赖以生存的巢,姿态十足的依赖。
梁骁握住她左腿,粗粝指腹在那条蜿蜒疤痕轻轻摩挲。
酥麻痒意蔓延开,林西冉忍不住缩了下肩膀。
他看着她问:“疼吗?”
林西冉和他对视,读懂梁骁眼神——
高楼摔下的时候疼吗?做手术的时候疼吗?复健时,一次又一次地摔下疼吗?
林西冉本来就是个娇滴滴的性格,只是经历这一遭变故,迫不得已让自己坚强起来。
在能让她全心依赖的梁骁面前,她好像又变成了那个娇里娇气的小姑娘,哭着撒娇:
“疼——,哥哥,好疼好疼的,我…我差点儿,差点儿就不能跳舞了。”
听着小姑娘诉委屈,梁骁心都揪成一团,他吻她唇,语气愧疚:“对不起,不想说,就不说了。”
他不想去揭她的伤疤。
林西冉轻轻摇了摇头,“没关系。”
重逢前,重逢初期,林西冉都不敢面对那些往事,她在梁骁面前自卑,躲避,不敢迈出一步。
可少年热烈赤诚的爱意,给了她无尽的勇气和底气。
她昔日拼了命想掩盖的过去,现在看来不过是漫长人生里的一段小插曲。
初到伦敦的林西冉依旧活得肆意又天真,她有要好的朋友,有疼她的长辈亲人,还有在国内等她回去的少年。
特别是2015年,那一年,可以说是林西冉人生最意气风发的时候。
彼时的她,是业界前辈称赞最有前途的芭蕾舞者,是网媒追捧的“最美东方白天鹅”,是英国皇家芭蕾舞团有史以来第一且唯一的最年轻的华人首席。
可这一切在首席考核前半个月的那晚,如同一场白日幻梦,一夜破碎。
林西冉记得很清楚,那一晚是英芭周年庆,她喝了不少酒,和程书雪撒娇,让她送自己回家。
程书雪嘴上答应,转头就将酒醉的她送上了觊觎她许久英芭高层的床。
或许是老天都看不过去林西冉这么倒霉,在那英芭高层拍下她照片,要撕开她衣服那一瞬间,她醒了。
林西冉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勇气,抄起床头柜上的烟灰缸朝男人砸去,然后在男人怒骂声中,从三楼窗户一跃而下。
随后,摔断了左腿。
再醒来是在医院,医生告诉林西冉,她左腿骨裂严重,右腿韧带拉伤,大概这一生都跳不了舞了。
那段时间,林西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只记得她每天都活得浑浑噩噩。
英芭考核前一天,程书雪来医院看她,林西冉红眼,问她:“为什么?”
“为什么?”程书雪挑眉冷笑,“我也想问为什么,你每一次都能压我一头?”
“当年京芭考核是这样,我来了英芭,你却又阴魂不散跟来,抢走了我好不容易盼来的白天鹅一角。”
“凭什么你轻轻松松就能得到我拥有的一切,而我却要看着你高高在上,享受我本该拥有的荣誉。”
“……”
向林西冉发泄完自己多年不甘,程书雪恶劣勾唇,嘲弄道:“——林西冉,被朋友背叛,从高处跌落的滋味怎么样?”
林西冉从小就被林川柏和温意浓保护得天真,那是她第一次,直面人心险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