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瞬倾将手机切换到通讯簿。盯着那个号码有一会儿,他终于决定拨出去。按下拨号键时,心情竟然是有些紧张的——这个号码存了好久,还是他第一次打。
那人清清冷冷,就算林漾漾说他人好随和,就算他叫自己不用跟他客气,少年却总也是怕打扰了他的。
电话接通了!
“小江?”听筒里传来的磁性男声,叫他耳朵都微微发麻。
“顾哥,是我。”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没,没什么,就是……”
“我现在有些事,你等一下,我稍后回给你。”
“哦哦,好,好的,那你先忙吧。”
“嗯。”那边轻应一声,就挂掉了电话。
不过几个呼吸,江瞬倾已经想了许多,想对方为什么不听完自己的电话就挂了;想他说要帮自己的话,是认真还是客套;想自己贸然给他打这个电话是否不该……
落针可闻的安静中,江瞬倾乍然回神,他意识到自己的这些不该有的胡思乱想、患得患失,一时就觉有股冷意直顺着呼吸钻进了心肺里。
——随着了解的深入,江瞬请心里好像越来越难以放下那个人,从一开始没有顾及的接近,到现在每说一句话都要斟酌再斟酌,对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行为都不受控制的一遍遍揣度……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这个人如此在意,在意到几乎患得患失的?
安静而清冷的宿舍里,江瞬倾这样反问自己,也努力寻找一个答案。
或许他一开始接近顾景和,就是有所图谋的——他看到他毫无芥蒂对一只脏污重伤的狗施以温柔的时候,就在想,如果那温柔能落在自己身上,该有多好!
因为这猝起的念头,他舔着脸,不管不顾的凑到他跟前,而随着时间推移,他对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生出许多复杂的感情,因为那份无法追溯的熟悉感,也因为那许许多多的兴趣,就总想看见他。
即便绕路,即便时间不充足,却每天都从那里路过,只为和他打个招呼;去剧组拍戏,辛苦的时候,看到趣事的时候,被人排挤的时候,被曹导带去吃了好吃的烤鹅的时候……那张平和的脸,那双沉静的眼,都会浮现在脑海中。
那人的眼睛仿佛有种平息一切的魔力,让江瞬倾只要一想起,就会觉得,苦难光阴皆不过是行云流水,总有趟过的一天……
想到关于那个人的一切,他的眼神不自觉变得柔软,但反应过来后又迅速恢复成一片冷漠。
那种冷漠,那是只有他一个人时,才会露出的表情,是他摘掉那或或温和友好、或阳光无害的伪装面具后的“原形”。
——江瞬倾终于意识到,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有些东西纵然美好,可倘若得到了再叫他失去,那他情愿从未拥有。
江瞬倾将书放回行李箱里,开始闷头搬东西,他住在四楼,爬上爬下跑了三躺,将要带的东西都拿到了一楼,搬的过程有些累,特别是搬那一箱子书,质量不算好的行李箱提手突然断掉了,箱子从三楼滚到二楼,没法拎了,他只能慢慢抱下去。
第23章
他受过很多苦和累,但那都是当时的一种感受和心情,等挺过去了,也就不觉有什么了。
从多少年前开始,他已学会了不去依赖什么人,而现在,那一点不该有的依赖,也不该萌芽!
在楼下叫了车,司机看见他东西不少,当时就皱了眉,说自己的车装不下,让他取消了重新打一辆。
江瞬倾磨了他几句,司机勉强答应了,让他自己把东西装上去,结果装到那个装书的行李箱,司机看到那箱子沉的几乎变形了,心里立马就反了悔:“看吧,我就说我这车子装不下,你非要试,别往里放了。”他说着抽出踹在裤兜里的手,上去扯下了江瞬倾抬到一半的箱子。
江瞬倾空间思维一向不错,他只需目测就知道后备箱放下这一个箱子绰绰有余,但司机却坚决不干了,“不行不行,装不下,你再叫个大点儿的车吧,我这车真拉不下。”
江瞬倾沉默了下:“师傅,我再给你加十块钱吧,帮下忙。”
司机顿了一下:“这不钱的事儿。”
“我知道,只是你大老远开这一趟过来,白跑不是浪费,我自己装,要装不下我就搬下来了。”
“好吧好吧,那你试试,要不行我也没法了。”
江瞬倾看着他那副无奈做好事的样子,眼里漫过一丝讥诮。
他是年轻,但并不单纯懵懂,一眼就看出这司机的心思,哪里是装不下,无非是嫌行李重了费油,嫌钱赚的少罢了。
这个社会的冷漠和势力,他早在记事的时候,就已经经受的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