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君山苦笑一声,心里酸涩的厉害,半开玩笑地对阎方说道,“知道了,给您换身新的,保准干净!”
阎方被阎君山这话逗得轻笑一声。
父子两人坐在车内,对即将发生的死别,彼此心知肚明,却像寻常那样心平气和地聊着天。当兵之人,早已将生死看淡,谁都有那么一天,没必要把气氛弄的那么伤感。
阎君山问阎方,用不用让黄翠翠陪他一会儿,阎方说女人只会哭,他听了心烦,只是嘱托阎君山要好好照顾她们母子。
阎君山嘲笑阎方被黄翠翠那一根筋传染了,孩子在肚子里,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怎么就母子了?
阎方无奈地笑了笑,骂阎君山,“臭小子!”
爷俩对着笑了一会,又不说话了,良久之后,阎方拍了拍阎君山的大腿,“一定要守好安王爷的家底!”
“知道了!”
阎方叹了一口气,脸朝向车窗外,“我有愧于安王爷,也不知一会儿下去见到他,安王爷要怎么数落我?”
尽管心里早有准备,但听到老爷子这么说,阎君山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爹,你……”
阎方看向车窗外,面色有些神往,好像陷入了某些回忆里,自说自话,“十六年前”很快改口,“哦,不对今天是八月二十六。”
阎方愤恨地说:“都是那些人搅合的,今天的香还没来得及上。”
这话阎君山听懂了,每年的八月二十六,老爷子都会先去后屋祠堂,给安王爷上炷香。
“十七年啦!”阎方有些沧桑着嗓音说道。
阎君山听老爷子讲述,十七年前的今天,安王府发生的事情。
阎方和安王爷是年少时期的至交好友,后来阎方受人连累,被发配到了外地,等阎方带着一个男孩,再回到海阳城的时候,身份已非往日可比。
安王爷念在昔日情谊,让阎方以门客的身份,留在安王府。
那个时候,南方闹革命,清政府名存实亡,安王爷虽贵为满清八旗王爷,朝廷对外不能驱敌,对内不能安民,百姓流离失所,有些地方更是白骨蔽平原,心里早已对清政府失望。阎方又是性情之人,两人一拍即合,暗中投靠了革命军。
眼看着革命军兵临海阳城下,胜利在望的时候,安王爷却出事了!
阎方作为安王爷的至交好友兼门客,由于王府内没有女眷,安王爷便安排阎方住在他院子的隔壁,方便商量革命军的事情。
那天,阎方整理了一晚上书籍资料,刚准备睡下,就听到隔壁院子“砰”的一声枪响。
这个时间,下人们都还没有起床,这里又紧挨着安王爷的院子,这声枪响尤为突兀。
阎方的第一反应就是,安王爷出事了,八月末的天气,凌晨的温度很低,阎方连外衣都没来得及穿,就冲了出去。
等赶到安王爷住处的时候,安王爷已经遇害了。
后来革命军接管了海阳城,阎方很自然地成了守在海阳城的将领军官,安王爷事情过后,阎方曾调查过一段时间,钧一无所获,这件事情就成了悬在阎方心里的一根刺,没有查到杀害安王爷的凶手,成了阎方这辈子一大憾事。
阎方叹了一口气,“十七年了,那个杀害王爷的凶手还没找到,就连王爷唯一的骨肉血亲也失踪了。”
“我有罪啊!”阎方面上带着愧疚,闭着眼睛恨恨地说道,语气中透着浓浓的遗憾和无力感。
第七十九章 忌日
大帅府议事厅内,刁烨梁吃了一口菜,刚砸吧两下就忒了出来,“这特吗是人吃的吗?”
旁边有人打趣道,“阎君山不是说了吗,略备薄酒,还指望着给你什么好酒好菜?”
坐在宋江山身边的一个李姓军官,看着饭桌上,几盘黑乎乎的菜,抬头看向众人,忧心忡忡地说,“你们说,这阎方若是被咱们给逼死了,阎君山不会一怒之下,把咱们都给突突了?”
宋江山慢悠悠地抿了一口酒,丝毫没有因为这句关乎他生死的话,表现出半分恐慌,“嘶”了一声,“酒不错,但还有点不够劲。”
宋江山放下酒盅,筷子戳弄面前的菜,眸中闪过一丝狠厉决绝,“我量他不敢!”
“对!俺们也不是好惹的!”
“谁会怕他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冒头小子!”刁烨梁单脚踩在凳子上,瞅着李军官,“老李,你不会被阎君山吓破胆了吧?哈哈!”引起众人一阵嘲笑。
李军官面对众人的嘲笑显得不以为意,淡淡地说道,“你们不会忘了,阎方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个位置的了吧,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
李军官说的隐晦,但在座众人都想到了当年安王爷的死,由于没有找到凶手,一直都是一桩悬案,市井之间传的最多的就是,阎方忘恩负义,贪图安王爷的家财,用安王爷的人头换来了今天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