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跟温爷爷解释过,说过您的心里话吗?”乔唯问。
不出她所料,摇头机器老爷子再度摇头:“没有。这件事算是禁忌,贸然提起,不仅是揭人家伤疤,我也……不太敢面对。”
乔唯叹了一声,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那您现在打算怎么办?就这么僵着吗?”
这语气,老爷子心里一阵怪异,到底谁是爷爷谁是孙?
“就这么着吧,人家都打算跟我绝交了,连八十大寿请柬都不给我发,难不成我还腆着脸求和?”话说的硬气,神态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儿。
乔唯:呵呵,男人,你的名字叫嘴硬。
“主动求和怎么了?五十年了,五十年啊。”
“知道您那时就在事发现场的就温爷爷一个人吧?他没有说出去,就算怀疑,也只是一个人私下怀疑,没有搞得人尽皆知吧?这么多年,也从来没给您使过绊子吧?”
“他只是太苦了,认为都是他的错,实在承受不了了,才转而想到您身上,丧子之痛,您就不能理解一下吗?您就不能主动解释,挽回这段友谊吗?”
“……”
这灵魂N连问把老爷子彻底给问自闭了。
“这样吧,您要是不好意思说出口,我就直接把录音发给温爷爷——”
“谁不好意思了?等等,录音?什么录音?”老爷子本来都快瘫在沙发上了,一副身心俱疲,羞愧难安的模样,一听这话噌的一下坐直了。
乔唯从卫衣上的大口袋里摸出手机,朝他扬了扬,屏幕显示正在录音,数字还在跳动。
“你偷偷录音?!”他眼睛都快瞪出来,伸手来抢,“你个臭丫头,手机给我!”
乔唯灵活地跳开,理直气壮地说:“我这还不是为了您,您不好意思说出心里话,我只好出此下策,您还不感谢我?”
感谢她?老爷子鼻子都快气歪了,看着乔唯像只猴子似的蹦来蹦去,怎么抓都抓不着,更是恼羞成怒:“马上把手机给我!”
要是让温老头知道他嫉妒他,他还活不活了?不如找根面条上吊拉倒!
“哎呀,已经发出去了,”乔唯晃晃手机,“来不及了捏。”
“撤回!不然剥夺你的遗产继承权!”他目眦欲裂。
乔唯作哆嗦状:“马上撤回!糟了,删除了,没办法撤回。”
“你!你是想气死我,早点分遗产是吧?”老爷子一呆,重新倒回了沙发,抚着心口,有气无力地说。
乔唯扁嘴:“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你敢骂你爷爷是狗?”他气极反笑。
乔唯非常善解人意地表示:“好啦好啦,您不想挽回和温爷爷的友情,是我这个大恶人非要看你们当好朋友,逼着你们和好的,这样可以吧?”
“……”
过了几分钟,老爷子咕哝道:“个小丫头片子,指不定人家表面跟我称兄道弟,背地里认为我是杀人凶手,我被泼了脏水,还让我先低头?”
乔唯一听,哼道:“人家只是失去了一个孩子,您可是被人质疑了啊。”
老爷子被这话一噎,不吭声了。
这边祖孙沉默,那边祖孙也沉默。
温季年大为震惊,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事,还牵涉到了一条人命,然而家里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爷爷。”他微微蹙眉,从听了录音开始,他爷爷就一直不说话,老僧入定了一般,闭着眼靠在圈椅上。
“小季,你觉得你乔爷爷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温老太爷没有睁开眼睛,轻声问道。
温季年自诩能轻易看穿人的心思,这会儿却有些拿不准了,涉及到他夭折的大伯,又事关两家多年交情存亡,他不敢贸然作答。
想了一会儿,才缓声道:“是真的,乔爷爷因为爷爷处处比他优秀而心有不甘是真的,因为那个孩子……大伯骂了他而想教训大伯一顿是真的,以为大伯上岸离开而不是溺水是真的,不是故意眼睁睁看着大伯溺水也是真的。”
书房里安静得过分,温季年的拳头不自觉捏紧了拳头。
他的心悄悄提了起来,学着乔唯说话的口气打补丁:“爷爷,大伯的事,我很心痛遗憾,但我能感觉到乔爷爷是真诚的。”
说完还觉得缺点儿什么,切回自我语言风格:“乔爷爷虽然年长我许多,阅历更丰富,但是以我们之间智商的差距,我认为他欺骗不了我。”
典型的温季年式自信。
“你今天话倒是挺多,难得,”温老太爷掀开眼皮,看不出怒色,反而揶揄道,“是不是怕我们两家闹僵了,你和唯唯就不能再在一起玩了?”
温季年脸一板:“爷爷,请您不要污蔑我,给我扣莫须有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