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裒心里有一瞬的触动,但随即就苦笑着摇了摇头,因为他清楚,即便独孤珩说的是真的,他也没办法救自己。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回去之后,独孤珩果然打算去求王导他们,而王导也正等着他呢,王敦不在,显然是被王导支开了,省得对方再一个心软,坏了他的筹谋。
独孤珩来找王导的时候,特地选了白天,因为他没有把握,所以必须能看到舅舅的反应才能更快更好的应对。
王导也沉得住气,见他过来,也没起身,依旧坐在案台前写着东西,摆明了要晾晾他,也实在是这些天独孤珩的行为气到他了。
“舅舅,放下笔吧,你我都知道,你没在写什么重要的东西,”然而独孤珩也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因为他明白自己这趟就是找不痛快来了,所以干脆也不藏着掖着了。
“那你说说看,什么才是重要的呢?”王导并未停笔,而是顺势反问。
“个人的尊严,家族的荣耀,这才是最重要的,”独孤珩沉默了一下后,如此回答道。
“说得好,”王导停笔了,但并未放下,“所以你做到了哪一个?”
“之前为了一个暗卫,你跪在血亲面前哀求,现在为了一个外人,你又来伤我的心,个人尊严何在?家族荣耀何在?”他难得这么尖锐的质问。
“难道任你杀了他们,我的尊严和家族荣耀就能得以保存了吗?舅舅,现在的一切根本就是一场闹剧,具体怎么回事,你心里比我更清楚不是吗?”独孤珩皱紧眉头。
“我怎么不知道我该清楚什么?”王导揣着明白装胡涂。
“是你让韩琦去给阿裒和太后分别送信的,是你设计他们两个在一起的,”独孤珩直接点破了。
“那他们滚到床上,做出那种丑事,也是我逼着他们干的?而非他们自己做的吗?”王导丝毫不惧。
“你想一次性扫清障碍,无论是韩琦,阿裒,太后,乃至小皇帝,都被这次事件牵连,你在报复,”独孤珩咬了咬下唇,“而这一切,都是为了我。”
“既然你知道,那为什么还要这样?”王导看向他问道。
“因为我不想要这样,他们不该死,你不能这么做,”独孤珩摇摇头。
“我没有这么做,是国家的律法要我这么做,身为大晋的丞相,我可得尽职尽责,奉公守法呢,”王导煞有其事道。
“你想让他们死,”独孤珩抿了抿嘴唇。
“是律法要他们死,”王导纠正他。
“但是你在使用律法公报私仇!”独孤珩干脆把这层遮羞布彻底掀开了。
“我说了,是秉公行事,”王导强压下怒气,再次纠正道。
“……”,这一局,独孤珩败北,他清楚,讲道理没可能救人的,于是他打算换个方式,也幸亏来之前他就有做过心理建设。
“舅舅,你曾教过我的,家族荣耀,血亲安全高于一切,如果你现在杀了司马裒和太后他们,我们家就会背上谋逆的罪名,这是洗不掉的污点,难道你想看到那样的结果吗?”他试图游说他。
“我很清楚结果是什么,”但王导不为所动。
“结果就是家族荣耀蒙尘,而我的血亲,是,我是不愿意承认,但若是真相确实如流言所说,那我也不得不承认,司马裒和小皇帝都是我的血亲。”
“舅舅,你是想让我亲手推翻你教导我的道理,并成为一个,血刃自己至亲,不顾家族名誉的混账吗?”独孤珩拿他的话来堵他的嘴。
“那如果我饶了他们,我们的家族荣耀又会怎么样呢?”王导看了他一眼。
“会由我延续下去,”独孤珩拿出了底牌,“我会听你的话,成为新的皇帝,带领家族更进一步,只要你放他们一条生路。”
“成交!”王导立刻答应。
而就是在这一秒钟,独孤珩意识到有哪儿不对劲。
“等取证结束后,我会宣布法不外乎人情,让他们被软禁起来,而绝无生命危险。”
“衣食住行等方面,我也会让人尽可能的安排好,这点你不用担心,我还不至于会虐待几个被终身软禁的囚徒,这样满意了吗?”王导还体贴的补上了后续。
“……”听到这儿,独孤珩就反应过来自己中计了,王导根本就是等着自己主动服软,其他人的安危也好,名誉也罢,都只是他用来设计自己的棋子而已。
“……满意”,但现在想反悔已经晚了,他也只能点头认了。
“珩儿,别怨舅舅,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当岁月流逝,时光荏苒,你我都化为历史中的尘埃的时候,唯有家族荣耀会熠熠生辉,我们必须对它予以维护。”